这就是定南城啊?
一路行来,接受了公孙堪称魔鬼式的训练,即便是以陈楠这般坚毅的人,在第一眼看见定南城的时候,都有些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救星一样。
至于什么到一个新的地方产生的好奇什么的,那就是在扯淡了。
别陈楠也去过不少比定南城更奇特宏伟的地方,第一眼的视觉冲击都不如极北之地的灵武城,更别那地下空间了。
单单就他现在这副恨不能找个地方躺下来就睡的德行,给个人都不会觉得他会对定南城有什么兴趣。
只能一切都是拜公孙所赐啊。
对此,作为始作俑者的公孙,倒是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情绪表现,只是偶尔表达一下陈楠在剑道修行天赋上面的不堪入目。
陈楠只能自己很受伤。
没办法,在面前站着的这个人面前谈剑,只怕便是公孙的师父,白云宗当代掌门苍云,都不会有什么底气。
更别陈楠这么个纯粹的门外汉了,老老实实听着就好了,他可没有自取其辱的倾向。
好在这累了一路,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比公孙预料的还好要,陈楠跌了两窍,而今已经是仅仅只有二十窍而已了。
公孙对此没有表示什么惊讶和赞叹,但陈楠却知道自己能在短短时间走到这一步是如何的不容易,不仅仅是自己不容易,一直精于毫厘控制的公孙更不容易,于是对公孙便更加感激。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公孙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家伙,有一叫大智若愚,其实用在公孙身上,正好合适。
都已经到了目的地,不缺在这一时半会儿,公孙也不想继续让陈楠的那根弦依旧紧绷着,入了城,公孙便与陈楠起这里的剑楼刀肆,很显然是做过一些功课的。
自然而然便到了其中最著名的苦竹楼,陈楠本来只当是言笑听着,谁知道着话,眼前便出现了那苦竹楼的身影。
陈楠上下仔细打量了苦竹楼一眼,没看出来有什么别致的地方,有些怀疑地看向公孙:“师兄,你刚的苦竹楼,就是这个?”
公孙一眼便看出来陈楠在想什么,笑骂了一声:“别惊讶,就是这个,看人还讲究一个‘人不可貌相’呢,就不许人家这苦竹楼里面内有乾坤?”
陈楠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只是觉得眼前的苦竹楼和灵武城那座水晶宫比起来,简直就是茅屋和宫殿的区别,这也差太远了吧。
公孙懒得理会他,拾步向着苦竹楼行去。
陈楠连忙跟上,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师兄,你不是苦竹楼是定南城最好的剑楼刀肆么?我们要去那边吃饭?”
公孙抱着剑笑了一声:“难得来一趟定南城,不去最好的剑楼刀肆,还去最差的领略一下定南城的特色风光啊。”
陈楠犹豫着撇了撇嘴:“师兄你带钱了么?一路上那些吃的可都是你抓回来的,我可没看见你带钱啊,吃不起怎么办。”
“怕什么,忘了我跟你的这些剑楼刀肆的规矩了?”公孙朝着陈楠背后努了努嘴:“就凭你背的这柄剑,我们在苦竹楼白吃白喝住上三天,也每一个人敢我们。”
“那可不行。”陈楠摇头:“守护出世未入世,师叔祖都还怕我守不住这柄剑,若是大摇大摆露了财,我可就真守不住了。”
公孙调侃道:“有我在呢,怕什么。”
陈楠死命摇头:“若是师兄走了之后呢,我一个可守不住这柄剑。”
公孙这才安慰道:“没事,吓唬你呢,是龙骧请我们过来的,在这里吃几顿饭怎么了,帮褚家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这几顿饭还吃不成了?”
公孙看陈楠还有些犹豫,索性把话明白:“你拿了褚家的名额,最好不要主动登上褚家的门,若是让人刁难,你你出手好,还是不出手好?让龙骧过来找你最好,我们在苦竹楼住下,便是相当于传递一个信号,自然有人去通知褚家。”
“再了,白云宗我帮了他们那么大一个忙,到了这里没人接就算了,还不让我白吃白喝一顿?”公孙得正儿八经。
带着陈楠却不那么正儿八经起来,他弱弱的接了一句:“师兄,你这是强盗理论。”
公孙看着他冷笑,的话一点也不像他,听在陈楠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霸气。
“我就算当了强盗,看上的也应该是这定南城才是,还缺这几顿饭不成?”
“废什么话,走。”
公孙带头,大踏步向着苦竹楼前进。
许是刚突破不久,身上那剑意尚且没有打磨干净,只剩下纯粹的锋利,又或者是在宗门外要维持白云宗的名头,陈楠总觉得现在的大师兄,和宗门里见到的大师兄有些不同。
若现在的公孙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那么白云宗的公孙便是藏剑于鞘,锋芒不显。
见公孙打定了注意,陈楠捏了捏鼻,只得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苦竹楼的规矩自然遵守公孙嘴里剑楼刀肆的规矩,只是门槛抬高了不少。
这不,刚刚入门,两人便被人拦了下来。
陈楠皱了皱眉头,在陌生人面前,他可没有在公孙面前那么畏手畏脚,像个孩。
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总会诞生一些不清,道不明,但的的确确存在的直觉。
比如现在,陈楠便突然觉得,师兄方才的表现,似乎和这苦竹楼拦下他们的那个人,有些许干系。
只是直觉终究只是直觉,有公孙在,话做事,也轮不到他这个师弟。
公孙依旧抱着剑,不经意间挡在了陈楠面前,目光凌厉,看着眼前明显是苦竹楼伙计打扮的人,哂笑道。
“你们苦竹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客人刚刚进门,就给拦了下来,那我猜猜,下一秒,是不是得轰出去才行啊?”
那苦竹楼伙计打扮的,是个青年,只是眉眼之间,神色倨傲,一点也不像是个伙计,他闻言朝着公孙淡淡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道。
“这做生意,还是得看人的,我苦竹楼尤为重规矩,想来客官过来之前,也曾经了解过许多,客人是自行退去,还是等我们出手,把你们轰走?”
陈楠不等公孙出口,在他身后冷笑道:“那不知道我们坏了你们苦竹楼什么规矩?”
那店伙计看了一眼不话的公孙,目光中的鄙夷之色一闪而逝,拍了拍苦竹楼进门的那道门槛,站起来,吹了吹手上粘上的灰尘。
“来我苦竹楼吃饭,门槛不高,一般的破铜烂铁都能算上个通行证,可那破铜烂铁也只是形容词,苦竹楼可没过,那位怀里抱着的断剑也算在其中。”
“照你这么,这断剑不算剑咯?”陈楠踏出半步,面容已经逐渐冷了下来。
那店伙计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断剑,还真不算剑。”
公孙呵呵一笑,怀中抱着的断剑“公孙”纹丝不动,陈楠却陡然间勃然大怒。
其他人可以,唯独不能公孙,特别是那断掉的公孙剑。
他那份心中藏着的,对大师兄的亏欠,在这个时候便爆发了出来,陈楠一把扯住面前伙计的衣袖,用力极大,一言不发,便要去找苦竹楼的东家理论。
那店伙计一点也不怕,只是由着陈楠动作,甚至还配合着跟他走。
眼看一场闹剧便要就此展开,却听众人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轻喝:“够了!”
陈楠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之间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自二楼飘然而落。
站在陈楠之后的公孙,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翘了翘。
那人自然是那位被人请到这里来的褚家公哥,只是让人惊讶的是,他落到了纠缠不休的两人面前,第一个帮的,竟然不是那被他暗中收买的店伙计。
他一巴掌扇在那店伙计的脸上,深吸了一口气,面容肃穆:“苦竹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么?待我回头与你们东家明,只怕你连留在这苦竹楼的资格都没有!”
那店伙计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按照他吩咐自己的剧本走,直到看见褚家公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深的时候,他猛地打了个冷颤,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着头,狼狈往后逃窜。
“是,是,是人狗眼看人低,人不知他们是您的贵客,求您大人有大量,绕过人则个。”
那褚家公哥冷哼了一声,有意无意挡住了陈楠出手的轨迹,任由那店伙计跑的远远地,这才回过头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向公孙。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没有停留在陈楠的脸上一秒钟。
“这位便是公孙师兄了吧,在下褚雄季,是龙骧的表哥。”
公孙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不变,却怎么看怎么玩味起来。
“你认得我?”
褚雄季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公孙师兄大名,而今在这玄甲洲,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认得我,还敢来找我?”公孙咄咄逼人。
褚雄季额头隐现汗迹:“若是知道这次是师兄前来,雄季岂会自取其辱。”
公孙大笑一声,抱着剑,越过他,径直往二楼走去。
“算你识相。”
褚雄季微微弓着腰,紧紧攥紧了拳头。
陈楠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和云里雾里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却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他多看了一眼褚雄季,跟在公孙的身后,往二楼走去。
还没吃饭呢,烟火味已经浓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