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功法秘技划分三六九等，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以天地人为界限而已。

由于划分并没有那么细致，所以之间的界限也就变得更大了。

比如再厉害的人阶功法，也不如最差的地阶。

当然，这是对于那些普通的天才来说，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所以公孙自创地阶剑法才会足以让人震惊。

所以陈楠当初与赵若雪换那地阶功法的时候，会觉得赵若雪的脑子坏掉了。

不过说实话，赵若雪当时的脑子，怕是真的坏掉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一本人阶功法，便足以让那些一穷二白的野修若癫狂，更别说地阶功法了。

地阶功法尚且如此难得，更别说传说中的天阶了。

强如四大家之一的公羊家，其中地阶功法或许有不少，但天阶功法却实在是如凤毛麟角一般，寻常见也见不到。

公羊高阳不是家主，更不是族中那些宿老，有资格翻阅那仅存的天阶残卷，所以他修行的功法自然不是天阶的。

但当初在他们那一场的试炼之中，公羊高阳有幸得到了一部伪天阶的秘法，便是现在所使用的化身之法。

正是这化身秘技，让他在那场试炼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当初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不说他心思缜密，且就他这一身体修化形，已经比白云宗上的诸葛元武高出不知凡几。

诸葛元武的搬山猿血脉，纵然不如这伪天阶秘术，也出入不大。

体修化身之法，大多都是效仿凶兽运转推衍而来。

按说差距不会这么大，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诸葛元武再怎么说，也未入贯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所出入，才是人之常情。

公孙剑气纵横捭阖，似要把那三丈高的法身一劈两半。

然后便见那牛角盔已经涨大犹如小屋子，更显狰狞的公羊高阳双手猛然合十，牛角盔之后的那双眼睛，陡然间涨成铜铃大小，犹如被墨汁侵染，瞬间化作那无尽的黑。

水缸大小的手掌“嘭”的一声撞在了一起，就像是那一山之石撞在了另一块更大的的石头上，空气都为之激荡出了无数涟漪波纹。

那明明不是实质的剑气被那手掌猛然间抓住。

然后便见那手掌之上，水管一般粗细的青筋一根接着一根鼓起，最后密密麻麻犹如蛛网。

头戴牛角盔的公羊高阳吐气开阖，自胸腹深处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那剑气便如摔了一地的瓷片一般，被捏得遽然炸了开来，天女散花一般布满整片天空。

公羊高阳那双已经呈浓重黑色的瞳孔看向自己的手掌，看了半晌之后，他悠悠抬头，看着公孙，那张嘴勾勒出一道明显笑容，讥讽道。

“大名鼎鼎的公孙？不过如此啊。”

公孙抿着嘴，目光坚毅，置若罔闻，向前飞速踏进几步，断剑黯淡，锋刃蒙尘，那挥洒出的剑芒却依旧犀利，一往无前。

热身过了，也应该开始正餐了。

九层塔的第二层之中，陈楠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龙骧和须文山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商议着分散开来，吸引了一部分的火力，那串乌木手环也交由两人，然而陈楠身后跟着的，依旧是一大部分追兵。

那些人冲着的，自然不会是陈楠抢过来的乌木手环，而是他背后背着的那柄守护。

之前守护刚刚出世的时候，那担忧已然化作真实，陈楠其实很感激师兄，一直陪着自己走到不朽城，不然的话，只怕在半道上他有名剑的消息便要走漏出去。

他虽然不怕，但就怕那些觊觎守护的，可不会像他在乌鸦酒馆遇到的那些人一般精通暗杀，但实力称不上登堂入室。

别说来个贯通了，便是来个未入贯通的类似公孙师兄那样的变态，陈楠也对付不了啊。

巧取豪夺，他都不怕，这些手段他大多都玩过，即便没有玩过也知晓一些，唯独实力上的差距，实在是什么头脑都无法弥补的。

陈楠迫切渴望自己能和师兄一样，不管面前站着的是谁，都有一剑斩出的勇气，更有一剑斩出的资格。

可惜，他和师兄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并没有缩短过多少，反而更加大了开来。

什么时候入贯通？

陈楠想到独臂师叔祖这一门的奇怪功法，不禁苦笑了一声。

还是换个说法吧。

什么时候，他陈楠也能有和贯通掰一掰手腕的资格。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有多大。

换做半年前还没有踏足白云宗的时候，陈楠就连见到贯通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次见到薛轻燕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在她的面前真的便如蝼蚁一般，哪里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一切的想法，伴随着的都是底气的诞生，而底气需要的，就是实力。

或许是才华，或许是金钱，或许是地位，而对于陈楠来说，有这个想法的底气，就是他实力的提升。

在陈楠自己的眼里，他的实力依旧不够格。

但也要看看他拿自己和谁比。

玄甲军年轻一辈名副其实的第一人，公孙师兄？

还是那天极宗，人极宗早早已经踏足贯通的两位圣女大人？

他的眼神，好像总是朝着更高处看着的。

却已经忘了，自己早已经甩开同一批入门的弟子一大截的差距。

就连狠心踏足幽冥洞，进步最大的卢雪松，都在他的面前黯然失色。

当越阶成了家常便饭的时候，陈楠又怎么能不把自己的眼光看向更高处的地方。

他从来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但是对实力的渴望，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为了自己的这条烂命？为了当初答应妹妹的那个承诺？还是为了那个自己注定无法再见到的三个人，注定无法问出口的一句话？

也许都有吧。

又或者，努力和拼命，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也许正是这种习惯，才让师兄看中了他，对他青眼相加。

一路上走过来，他曾被人打败过，但不曾被人打倒过，更没有一次把自己的性命扔在了无比危急的情景之中。

即便有，那也是他身不由己，就像是现在一样。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单单从这一点来说，陈楠是绝对的君子。

身负守护的消息，终究是没有瞒住。

不仅仅是陈楠没有瞒住，包括那六个人，也没能把口风瞒得死死地。

知道这个消息，不仅仅是那六个人，消息已经开始在试炼之中飞速扩散开来。

除了那些早早登上第三层，有心去第九层抢夺名器的人，陈楠猜测，跟在自己身后的，也许就是第二层剩下的一大半？

唔，还有一小半跟在须文山和龙骧身后呢。

跟陈楠身后那柄疑似名器的长剑比起来，宝塔第二层的那些宝物算得了什么啊。

只要不是失心疯，是个人都会选择这个白云宗乱入的弟子吧。

第九层太远，还是在第二层争夺最好不过了。

陈楠苦笑，之前被逼着走山的效果体现出来，有强横的身体素质打底，他只觉得自己尚有余力，但实在是烦躁至极。

把他放在那些人的位置，陈楠绝对不会选择他们一样的做法，但并不代表陈楠不理解他们的做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啊。

可他这次过来，可不是来当送财童子的啊。

不管是独臂师叔祖，还是公孙师兄，其实明里暗里都有过提示。

如果说陈楠要和师兄一起去参加宗门气运之争的话，那么最起码也要把自己的窍穴压到自己之前十五窍的境界，才能在气运之争中占有一席之地，并且得到足够的好处。

但如果说正常修行的话，这样的难度也是在太大了一些。

就像是弹簧一样，一开始往下压的时候，用力轻松，越往下，用力越大。

他想要压境，也是一样的道理。

正常修行，在气运之争开始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达到那样的程度。

所以他的希望，便寄托在了这次玄甲军试炼的宝物之上。

独臂师叔祖也说过，这些宝物有可能是刀枪剑戟，有可能是功法密录，也有可能是天材地宝，灵丹妙药。

所以陈楠的目标一直很明确。

但为什么总会有人不让他那么省心地朝着自己的那个目标前进呢？

就像是现在这样……

他缓缓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回自己的呼吸，平视前方，目光淡然：“我不会再往前走了，你们出来吧。”

没有动静。

陈楠冷笑了一声：“跟了这么多天，大家都这么熟悉了，藏着掖着有意思么？三个人？话说回来，都习惯三个人组队么？”

一成不变的静态场景终于开始变化，就像是流水一般荡漾着，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

陈楠从背后抽出守护，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全力以赴。

他想起那个老乌鸦和自己说的一句话。

“既然走不了，那就都杀掉吧。”

用在这里，不合时宜，但道理是一样的。

既然不能摆脱这些人，那便一路打过去吧。

打到他们服气，打到他们认怂，打到他们看见自己就跑，而不是冲上来有非分之想。

塔外公孙一人，战公羊一家。

塔内有少年亦如是。

真他娘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师兄弟两个，在这一刹那，还真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