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八 公孙暴怒
作者:雪吖      更新:2019-08-18 13:51      字数:6706

半空中牵连虬纠的碧玉藤蔓在没有人控制的情况下,很快便被孔老破去。【本章节首发、,请记住网址()】

卢雪松坐地调息,双目紧闭,雪白的衣袍上面,有一层稀薄的淡红色血雾翻滚不止。

孔老看着陈楠与九宫城弟子离去的方向,双目开阖间精光一闪而过,扭头示意紧随过来的几个人保护卢雪松,头一扭便要追上去。

正在这时,便在他的身前,突然一道凛冽寒光闪过。

就像是从虚空之中突兀生长出来一般,没有给孔老任何反应的机会,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前冲的姿态一下子停住,孔老闷哼一声,连忙止住身形。

这一击天马行空,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是几人狼狈逃窜,心神放松之际。

别说是孔老了,便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袭击突至。

然而孔老是谁,实力高出场上众人不止一筹。

却见他忙而不乱,脚下连退两步,左手伸在面前轻轻一弹,耳边只闻一道清脆响声。

那道凛冽寒光在他手指之前崩成漫天碎片,洋洋洒洒。

孔老接下一击之后,严阵以待。

可暗中那人却似乎只发出一击,一击不成,立刻撤身而退。

孔老等了两个呼吸,再没有什么突来的危机感。

他又是重重哼了一声,被这一击耽误了些许时间,却已经懒得再去追陈楠还有九宫城逃跑的那些人了。

山路曲折晦涩,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跑到哪里去了。

来日方长,只要他们不出汤巫山,总有机会再遇见的。

他微微眯着眼睛,目光转向身后的卢雪松,神情为之一缓。

还好还好,还好自己来得及时,那个陈楠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把少爷逼到这样的绝境?不管是在天海城还是在白云宗,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

一时间,思绪纷飞,杀机四起。

片片似火烧的枫林之中,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伏地而行。

它的速度极快,往往眼角之中只是闪过一道白光,连面前过去的是个什么样的东西都没有看见,已经化作一道惊鸿,翩翩而逝。

千面狐嗅着陈楠的味道,直撮着牙花,气得牙直痒痒。

它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先前拦下了孔老那一击,自然便是出自他手。

虽然他的目标也是陈楠,但和这些人不同,他可是要带着陈楠回到天海城乌鸦酒馆复命的。

活着的值钱,死去的只是一堆烂肉罢了。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花费心思帮陈楠挡下孔老一刹那。

陈楠的实力他看在眼里,不管是之前杀雨泽还是黑袍,最后还是这一场与卢雪松的战斗,千面狐都隐藏在陈楠的周围。

说实话,陈楠的实力让他很是惊讶,这与资料中所说的完全不同。

如果自己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千面狐甚至会有一种自己将会死在陈楠手下的错觉。

这种感觉……按道理来说,怎么可能发生呢?

他是谁?他可是千面狐啊!

可是偏偏,这种感觉就这么发生了。

让千面狐感觉很是荒谬的同时,又有一种深信不疑的冲动。

所以他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手。

再等等……再等等,等到陈楠的底牌基本上没有了,等到陈楠的实力被他摸清楚,那就是他完成任务的时候了。

可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仅仅是自己挡下孔老一击的时间,在等他追过来的时候,陈楠已经没了踪迹。

就连遗留在空气中的气息都是如此的稀薄,稀薄到让他有些怀疑自己今天追踪的陈楠与之前的陈楠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千面狐苦着脸,幻化而成的雪白狐狸脸上,龇牙咧嘴。

等着吧,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咬着牙,速度更快了一筹。

东方微白的鱼肚伴着早晨的清冷空气被朝霞驱散得干干净净。

深夜寂静的白云宗开始慢慢活了起来,就像是一头酣睡的巨兽慢慢苏醒。

随处可见演练武技,修炼功法的白云宗弟子,另有诸峰之上设置的闻道石一边坐立的三三两两的内外门弟子。

今日是诸长老一齐授道解惑的大日子,包括深居简出的十大内门弟子都闻风而动。

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去哪位长老门下听课,并不拘泥于自己是谁的门下。

比如掌门苍云子主修剑术,若你对剑道有所兴趣,即便你是其他几位师叔的弟子,自然也能去苍云子一峰的闻道石之下等着。

今日这个大日子,就连外门弟子都有资格上其他诸峰听课,只是位置自然是最后面的,能听懂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前面那么多师兄,即便有疑问,也轮不到你来提问。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以值得他们庆幸了。

诸位长老无不是贯通境的强者,哪怕听不懂,把他们说得话死记硬背下来,日后细细琢磨,说不得也有醍醐灌顶,大有裨益的时候。

烟雨楼的诸多弟子也许是受寒道子的影响,与大师兄祝修船关系都极好。

平时授课,也都是祝师兄代劳,再加上祝师兄脾气甚好,一向都与他们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昨日还有不少胆子较大的弟子在和祝师兄开玩笑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师兄今日会去哪里的闻道石。

按照他们对祝师兄的了解,祝师兄绝不会骗他们。

结果自然也不出所料,师兄还是选了苍云子师伯。

本门师父寒道子师兄是不会选的。

虽然他们平日与师父难得见面,但师兄可不一样,祝修船的一身本事可都是寒道子亲自传授的。

若是苛刻些说,寒道子的弟子其实也就只有祝修船一人而已。

他们稀罕去师父那边听课,祝师兄可不一定。

又说祝师兄一直稀罕的那头青牛青石牛尾上系着一柄名曰“燕影”的长剑,偶尔也能看见师兄修习剑术,但苦于师父不善剑术。

难逢这诸位长老齐齐出动授课的日子,师兄自然会选去那主峰之上。

当下便有大半与之交好的弟子表明自己会随祝师兄去那主峰之上,一睹掌门师伯的风采。

祝修船也只是笑笑,他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太过阻止。

无论是去哪一边,都是师弟们的机缘,旁人干预不得,若是强行干预,反而多生事端。

他虽然淳厚,却也不是傻子。

晨钟已经响了三声,这代表着距离诸位师叔师伯开课时间尚且只剩一个时辰。

有些性急的早就开始动身了,烟雨楼的大门也渐渐打开。

诸内门弟子三三两两开始出动。

剩余的那些,自然围在一旁,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一些他们感兴趣的话题,一边等着祝师兄骑着那头青牛出现。

他们这个时候讨论的话题无非便是哪位师妹相貌柔美,我见犹怜,又或者藏经阁之中哪本武技值得一练。

有感兴趣的人,自然也就有不感兴趣的。

感兴趣的聊得面色通红,两眼放光,不感兴趣的扭头四下张望,有那眼尖无所事事的,却突然僵住了身形。

好几个身影同时揉了揉眼睛,见鬼一般看着山道上行来的那道身影,紧接着异口同声惊呼出声。

“大师兄?”

话语里浓浓的疑问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许多好奇的闻言看向山道之上,心里想着,祝师兄分明还在楼内,为何要看向外面?

他们的疑惑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瞬间便得到了解答。

山道上行来的那个人,蓬头垢面,不修篇幅,却偏偏穿了一身极华贵的白色衣袍,衣袍上面绣了一朵灿金色的云朵,怀中还抱着一柄剑。

要说负剑,挎剑,倒持长剑多有弟子如此做,但抱剑而行的,全白云宗独独也只有那位。

那位全白云宗的大师兄,可不是祝修船这位烟雨楼的大师兄可以比的了。

大家都知道公孙师兄钟情于剑,除了怀中名曰“公孙”的长剑,对其他事情毫不关心。

这个时候不在主峰的闻道石之下等着掌门师伯,怎么跑到烟雨楼来了?

但烟雨楼的弟子都知道公孙师兄和祝师兄关系极好,便是心中疑惑,口中却不敢怠慢,连连打着招呼。

只是公孙师兄今日不知为何,有些一反常态的意思。

往日里来烟雨楼的时候,发着呆还朝着他们笑一笑,今日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细看之时,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在里面。

众弟子便有些面面相觑了。

这是谁惹到了公孙师兄了?又是谁敢惹公孙师兄?

他们的疑问在下一秒钟便得到了异常合理且让他们震惊的解释。

却见公孙师兄冷着脸走到烟雨楼的门前,连门都懒得进,深吸了一口气,抱着长剑,扯开嗓子,有些崩溃地大声吼道。

“祝修船!你个王八蛋!都是你做的好事!给老子滚出来!”

所有人的脸色随着这句话的吼出登时僵住,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地从公孙师兄的身边悄悄溜走。

什么天鹰观空,华彩舞凤,各种各样压箱底的身法使出了吃奶的劲,就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也不说等等祝师兄之类的话了。

一时间,整个烟雨楼的门前,只见人影鬼魅一般攒动,鸦雀无声,顷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章七十九这都什么事儿啊

公孙师兄抱着剑,双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他看着烟雨楼敞开的大门,心里头有千言万语似要说出声来,到嘴也只是化作一道无比愤懑的话语。

这些日子,他都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捱过来的。

说师叔祖专业坑弟子的是祝修船,千叮万嘱让陈楠那小子不能拜师的也是祝修船,自己就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明明是祝修船那小子造的孽,为什么要让他来承担师叔祖的怒火……

提到最近的这些日子,公孙顿时满眼泪花。

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不给自己练剑也就罢了,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也就罢了,可是为了问一下陈师弟的下落,至于每天都要操练自己一次么?

独臂老人那是什么辈分的存在?那是自己师父的师叔,自己这个徒子徒孙漫说打不过他,便是打得过他,还敢还手不成?

一天两天还能撑得住,可这一揍就是十天半月,公孙便是铜皮铁骨也有些受不了了。

到了今天,师叔祖竟然死皮赖脸还不准他去听自己师父授课。

公孙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来找祝修船的麻烦。

“哞!”

这边公孙堵着烟雨楼的大门胡思乱想着,那边大门后面已经传来一声牛吼声。

青石那犹如块块青石铸就的健壮身躯已经自门后面转了出来,伴着燕影拖在地上响起的清脆鸣声,祝修船已经出现在公孙的眼前。

虽然不知道公孙为什么会气急败坏成这副模样,但祝修船明显感觉到了这件事情和他有关。

于是乎,出来的时候,脸上不自觉便有些讪讪。

“师兄……你这个……大清早的,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啊,是谁?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师弟我,我来帮你出头!”

公孙见到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耳朵里听到这些话语,那无异于是个火上浇油,他一把抽出了怀中长剑。

耳边只听一声剑鸣,他已经化作一道幻影朝着祝修船扑过来。

“你个王八蛋,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今天就要行使我大师兄的权利,好好教训教训你!”

祝修船怪叫一声,捂着头,“刺溜”一声从青石的肚子下面窜到了另一边。

公孙不依不饶。

一时间,只见两道人影如影随形,剑光霍霍。

青石僵住了身体,连尾巴都不敢摇动一下,铜铃大小的牛眼睛瞪得死死的,就怕公孙一个不慎把自己的尾巴削了一半去。

“师兄!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王八蛋,老子今天不当君子了!”

“师兄!别!别伤着我的青石!你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喝杯茶,慢慢来啊!”

“喝你个大头鬼!感情你还有茶喝?你知道我在剑谷喝的是什么么!”

“师兄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么!切磋什么的,以后再说,再不去主峰,你就不怕师伯找你麻烦么!”

“认输?认输就有用了么!管他什么麻烦呢!我现在就要找你麻烦!”

“公孙!你个王八犊子!你真当我不敢还手不成!别被我一还手,把你大师兄的名号摘了下来!”

“那你倒是来啊!光说有屁用!”

“公孙大哥!公孙爷爷,你就放过我吧,我这几天都在烟雨楼,你是不是搞错了啊,咱两三岁就光着屁股闯荡江湖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好好说?”

“对对!好好说!放下你手中的剑!”

祝修船像狗一样吐着舌头,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公孙,做好随时准备逃跑的准备。

这么长的时间追逐下来,公孙心里头的那股子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和祝修船关系好比亲兄弟,说是来教训他,不如说是来大倒苦水,让祝修船帮忙想办法的。

公孙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天色,两人也懒得去主峰闻道石了,就坐在烟雨楼的门前,青石趴在地上,两人倚在青石的身上,说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啊。

青石听得都快睡着了,祝修船听得却是冷汗潺潺,越听头越大。

直到最后,公孙把事情都说完,他才像是活在梦里一般呓语道:“完了?”

“完了啊!你还想我怎么样!这还不够惨么!”公孙顿时怒目而视,手中长剑一声嗡鸣。

祝修船连忙死死按住那柄剑,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说道:“师兄……你是过来找陈楠的?”

“废话,不然我还是过来找你的啊。”公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去云溪峰找过他了,他不在啊,跑到哪里去了?”

祝修船猛地翻了个白眼,有些腹诽。

你不是过来找我的,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头想想了,把面前理智已经近乎丧失的公孙逼急了,保不准他把怀里的剑抽出来逼着自己去见师叔祖。

要说他被公孙追着撵也就算了,毕竟烟雨楼现在没什么人看见,但要是见了师叔祖,若是知道了自己当初和陈楠说的那些话,师叔祖非活撕了自己不可。

他苦着脸,第一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可是我也不知道陈楠现在在哪里啊……”

“你不知道?”公孙顿时瞪大了眼睛,和一旁睁着眼睛的青石有得一拼。

“废话,他又不是青石,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祝修船想着自己以后有可能的悲惨生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他之前不是到你这边来过之后才不见了的么?”公孙倏地睁大了眼睛,杀气腾腾:“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剑不够锋利了?”

祝修船一溜烟爬起来,连爬带滚地缩到青石的另一边,缩着脖子,瞪着眼睛,有些心虚地先是警告声明了一声:“说好了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啊!”

公孙没有搭话,只是翻着眼睛看着祝修船,眼神愈发不善。

祝修船下一秒便举白旗投降:“我是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最多也就是一个大概位置。”

“他之前说要去做一个内门任务,一起去的弟子你也认识,就是那个管同,任务地点应该在汤巫山,汤巫山那么大,我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啊!”

“好你个祝修船!”公孙听得瞪大了眼睛。

“内门弟子的任务,什么时候外门弟子也有资格去做了!你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你知道你竟然不阻止!”

公孙越说越是气愤:“太过分了!我要去禀告师父!不罚你个闭关思过二十年,我就有愧于这个白云宗大弟子的称号!”

祝修船越听眼睛睁得越大,他一只手指着公孙,浑身都在颤抖,越听越不是个滋味。

“你你你!你还知道自己在白云宗的身份?你个王八蛋,入宗门十几年,什么时候行使过大师兄的职责!”

“再说了,陈师弟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个内门弟子绰绰有余,你还拿这一点要去师伯那边告我?”祝修船鼻子都要气歪了。

“之前没有行使大师兄的权利,那是我懒得去管,这一次,你明目张胆违抗宗门法令,我是怎么着也看不下去了!”公孙一挥袖子,颇为正气凛然。

“好啊!你去!你去!”祝修船被他都气乐了:“乐正子师伯还在找当初偷了他百十来只锦鸡的小贼是谁,公冶子师伯也在找当初那十斤寒铁的下落,你敢去告诉掌门师伯,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公孙撮着牙花,瞪大眼睛,不甘示弱:“那一百二十三只锦鸡有十三只是你吃的!十斤寒铁里面有八斤也是给你用的!你去说!谁怕谁!”

祝修船眼皮直跳,他猛地扑了上来:“你个王八蛋,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记得这么清楚!我掐死你!”

“我记忆力好也怪我喽!”公孙师兄不甘示弱,与祝修船厮打成一团。

内门弟子排名第一与第二的两人话题越扯越远,在烟雨楼门前仿佛小儿打架一般滚作一团。

烟雨楼小阁之中推开门刚要从正门出去的寒道子登时一头冷汗,他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转头悄无声息地从另一边飞了出去。

直至日上三竿,就连青石都已经小憩了一会儿,两人才灰头土脸地停下手脚。

虽说两人都是气修,都没有动用元力,但公孙师兄日居剑谷,明显占了一定的上风。

这会儿两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祝修船已经只有进气和出气,公孙师兄还有说话的力气。

“汤巫山那么远,陈师弟还要做个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不能就我一个人受师叔祖的折磨。”

“让我不告诉我师父你明目张胆违抗门规也行,你得和我一起回剑谷!什么时候陈楠回来了,什么时候你才能走!”

“话是你说的,事情也是你做的,不能我一个人受累啊!好兄弟要同甘共苦么对不对!”

公孙说得义正辞严。

祝修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保证,自己若是还有力气,哪怕只有一点点力气,也要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面。

这个王八蛋,这都什么事儿啊!【本章节首发.,请记住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