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东西?”陆铭鼎接过明细单反复查看,“并没有啊——证件、钱包都在,客房钥匙也有。”
“他们少了自己家里的钥匙。”白昕祎一语成谶,“凶手拿走了他们的私人钥匙。”
傅须庭思索良久,最终说道:“难道凶手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她点了点头,“这样东西可能并没有随身携带,而是留在家中。凶手既然在房间里没有找到,便拿走他们的钥匙,准备回头登门寻找。”
“这么看来,说不定是件相当贵重的物品。”
“我倒不这么认为。”陆铭鼎不以为然地说,“越是贵重的东西,越应该随身携带才对吧?像我就把价值连城的宝贝带上了游艇。”
船主好奇地问:“什么宝贝?”
“你看这个……”
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一张玻璃试管的照片,试管大约七八公分长,管口有密封塞,里面装了大半管浅粉色亮晶晶的粉末。
白昕祎将牙关咬得死死的才能克制住颤栗,这种颤栗并非源于惊讶,而是恐惧!
船主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健身教练得意洋洋地卖着关子,笑道:“没有人知道吗?”
乐手艾斯表现得很不屑,“只是一些莫名的药粉吧?”
“这可不是普通的药粉!”他纠正道,“这种药粉一克便能卖两万多块钱,这样一小瓶大概值六七十万。”
“六七十万?!”艾斯讶异道,“就这一小瓶粉末而已?!”
陆铭鼎自鸣得意,其他人都表示愕然,只有白昕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喂,你该不会是贩……”傅须庭忍着没将“毒”字说出口。
“当然不是!那可是犯罪啊!”陆铭鼎反而正经八百起来,“但贩卖这个,不会受到任何法律制裁——要问原因的话,是因为它还没有被归类到‘管制药品’里。”
“没有被限制的药粉却能卖到高价?”众人越发不解了,即使是作为违禁品的那种东西,这么一小管也卖不到六七十万吧?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像是为了吊大家胃口,他将语速拖得特别慢,“你们知道在何蔓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她被外派到哪里做采访吗?”
“不是省北的鹜洲市吗?”
“没错,那里有什么?”
“那里……什么都有啊,毕竟是省会城市嘛。”
“啧!”陆铭鼎像是在埋怨众人的不开窍,“异能者控制与实验研究所就在那里啊!”
律旗凌恍然大悟,“你是说,何蔓是被外派到研究室做采访的?你不是说不知道她的采访对象吗!”
“她确实没有明说,是我旁敲侧击推断的。”健身教练打了个响指,“这个药物是她从研究所中获取的!”
“是盗取的才对吧!”船主更正道,“研究所中的一切信息与物品严禁外泄,开放媒体采访的区域也只有一小块,这个药粉百分之百是她蓄意夹带出来的!”
陆铭鼎对她另眼相看,“你倒是很清楚嘛!没错,这个药粉是何蔓偷出来的不假。”
“那又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呢?”
“这个嘛……”他神神秘秘地笑道,“是个秘密。”
船主不悦地白了他一眼,他接着嬉皮笑脸地大放厥词——
“从研究所里偷出药粉的何蔓的确违背了职业操守——不,应该说是犯法才对!但是由于研究所情况特殊,因此内部药品全数没有被定义为‘违禁药’,所以即使我打算在黑市上高价贩售,也无需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你这是诡辩!”她忿忿地说,“没有定义为‘违禁药’是因为这些药物需要用在异种身上做试验,如果是违禁药则会牵扯到人道纠纷之中,没想到反而被你这种人钻了空子!”
陆铭鼎大言不惭地说:“说得更透彻一些,这些药物其实对人体副作用很大,但依旧被滥用在受关押的异能者身上,但因为不与外界流通,所以世人也不太在意——黑市上觊觎这种药粉的人很多,我也只能说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而已!”
船主质问道:“你把试管藏在哪里了?”
“这可是我立业的根本,怎么能轻易告诉你们呢!”
他猖狂的笑声在白昕祎听来尤为刺耳。
“药物”、“试验”、“研究所”这类冷冰冰的词会让她联想到实验室中孤立无援的小白鼠。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会恶到这种程度,肆意将与自己有些许不同的人定义为“异己”,只要有了这个名号,即使“异己”受到再不公正的待遇,也会令世人拍手称快。
“可以解散了吗?我想回去休息了。”
白昕祎打算离开——一方面是由于出现了针对异能者的药瓶令她看着心惊胆战,再这样待下去唯恐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她实在不想与将自己的财富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陆铭鼎待在同一个空间。
“我也要回房间。”对异能者无端仇视的律旗凌居高自傲地白了健身教练一眼,“我可不想和犯罪分子待在一起。”
“都说了不是犯罪嘛……”他依旧在狡辩。
“那个……”乐手姐妹向傅须庭请求道,“可以陪我们在宴会厅待一会儿吗?发生了那么多事,感觉很害怕……”
“呃……抱歉,我得准备晚饭啊!”
傅须庭已经将烹饪伙食视为己任了,事实上折腾了那么长时间,也确实到了该吃晚饭的钟点。
陆铭鼎自告奋勇地表示,“就由我来陪同二位吧!”
双胞胎表现出了退而求其次的态度,勉强同意了。
“海伦号”似乎依旧没能跻身脱离暴雨圈,磅礴的雨势已经持续了一整天,却丝毫没有歇一歇的意思。
猛烈的雨点像机关枪的子弹一样击打在船身上,给汪洋大海中的小小船只蒙上了一层水做的幕帘。
密闭的舷窗虽然能够隔绝雨水与温度,可从窗外望出去,厚实的云层和低压灰暝的色调仍令人感觉压抑得透不过气。
白昕祎洗了个热水澡,心情也稍微舒缓了一些。为了将先前不安的思绪散尽,她开始思索游艇上的连环杀人案究竟是怎样实现的——菅佑尔被烧死的手法尚且可以解释,而另外两个死者完全是身处密室——凶手究竟是如何逃脱的呢?
她凭借记忆,写下了房间示意表:
301律旗凌(船主) 302菅佑尔(司机) 303、304驾驶室及配套活动室(船长)
201杨伊伊(化妆师)202白昕祎 203傅须庭 204宴会厅
101魏宏明(余医生)102陆铭鼎(健身教练)103艾斯、艾伍(乐手)104活动室
b01仓库 b02厨房 b03工作人员休息室 b04办公室
毫无头绪!
按说死去的三人与何蔓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而身为前男友的陆铭鼎却依旧生龙活虎,因此她判断凶手并不是以远近亲疏作为杀人标准的——论杀人动机,那支试管的价值应该足够了才对!
光是想到那支试管,她便又惊出一身冷汗,陆铭鼎在侃侃而谈时兴致勃勃的那副嘴脸,令她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先不要去想何蔓或药粉,专心解决眼前突破密室的难题。设身处地地想,如果自己是杀人凶手,会从哪里找突破口呢?
她环顾房间,力争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壁炉,如果是真的壁炉,倒有可能能够顺着通往屋顶——不然圣诞老人怎么送礼物呢?可惜客房里配套的是名义上为壁炉、实则为暖气片的假火壁炉,说穿了只是电子取暖设备而已;
不过为了仿造真壁炉,假火壁炉周围砌出了一圈烟囱管的造型,倒是挺有意思的;
除此之外,铝扣板顶上只有二十公分的厚度,要勉强在其中匍匐太强人所难了,何况吊顶能否支撑成人的重量还是个问题;
舷窗和飞机窗一样,是完全密封的,何况船身外侧也没有用于攀附的爬梯,不慎坠落便会命丧汪洋大海;
通风口的尺寸也无法塞进一个人,再说通风口另一端也是外侧,和舷窗同理;
……
依旧无解!
她气恼地将纸揉成一团,刚想丢掉,却发现客房里居然没有配备垃圾桶。
她突然灵光一闪,于是展开纸团,重新研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