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果酒和卡勃耐。”
牧野熟练地对酒保说道。
白昕祎好奇地问：“卡勃耐是什么？”
“一款红酒的名字。”
“牧前辈今天是开车来的哦！”
“也是，那就换沙棘汁好了。”
大概牧野看出白昕祎对于古玩市场兴意阑珊，便带她来到自己熟知的酒吧。靠窗的位置被几对大学生占领了，于是他们便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顺便观赏酒保调酒时的熟稔姿态。
尽管室外一片朗朗晴空，店内却一片昏暗，客人们要么独自沉思、要么窃窃私语，总之酒吧提供了一个推心置腹的好环境。
借此机会，白昕祎试探道：“牧前辈，在你看来，罗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怎么说呢——对创业和热心、也算能说会道，只不过把钱看得很重。”
把钱看得很重……她话中有话地问：“那他会不会为了钱而做一些游走于伤天害理的事？”
“哈哈，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没那个胆。”笑过之后，他突然严肃地说道，“不过如果仅仅是游走在法律边缘，我想他还是愿意一试的。”
游走在法律边缘——即只要不被落下实锤便能够为所欲为？为了牟取利益，即便将他人逼入绝境也在所不辞？
“那他……”白昕祎问道一般，发现对方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怎、怎么了，牧前辈？”
“你从入职开始便像我打听过多次关于罗总的事了，对他有意思？”
“怎么可能？！”她迫切地强调了一遍，“怎么可能！”
“那就好。”他露出了恶作剧式的笑容。
或许她的确打听了太多关于罗嘉辉的话题导致对方起疑了，白昕祎决定转移视线，随口问道：“像今天那样的地方牧前辈常来吗？”
“你是说古玩市场？那是当然——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估价师，必须时刻掌握市场的动态啊。”
“这么说，前辈一定也很喜欢收藏咯？”
“那到不见得。”他喝了口沙棘汁，被甜味腻到皱眉，“搞收藏有风险，所以我即便遇到了具有升值潜力的物件，也会尽早想辙脱手——毕竟能够套现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家里倒也有那么一两件难能可贵的藏品啦……”
“诶？我还以为牧前辈干这一行是兴趣使然。”
“我捯饬这个纯粹为了混口饭吃。要知道，许多著名的藏品价格都是虚高的，更有甚者名气全凭炒作——你知道卢浮宫的镇馆之宝《蒙娜丽莎的微笑》吗？”
“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那你知道这幅画为什么能火吗？”
“唔……”她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的确，《蒙娜丽莎》名声在外，自打懂事以来她便知道这是一幅世界级的名画，但要论这幅画的效应为何风靡全球，恐怕能答上来的人少之又少。
她冒险揣测道：“因为是达芬奇画的？”
牧野竖起食指摇了摇，娓娓道来：“其实《蒙娜丽莎》自问世以来一直在各个贵族之间流转，甚至被常年悬挂在卫生间。导致她知名度大为提升的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曾被拿破仑看中，而是在卢浮宫展出期间，她曾一度被一个意大利籍的窃贼成功盗取了。”
“原来是这样……”白昕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这一类冷知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所以说，无论是被拿破仑觊觎、还是被盗，其实都与画作本身毫无干系——因此，市面上那些动辄上百千万的收藏品，挤干水分之后又能剩下多少价值呢？”
她认同而崇拜地点了点头。
牧野继续说道：“正如你昨天说的那样，物品自然不会拥有和人类相同的价值观。说不定《蒙娜丽莎》每天面对数以万计的客流，说不定会在心中窃喜、暗自调侃这群庸人呢。”
白昕祎也笑道：“暗自窃喜的应该是卢浮宫的馆长才对。”
“因此，对于收藏品我并没有什么执念。”牧野放下玻璃杯，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套理论对于情感便不通用了——如果是我心仪的女孩，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将她追到手。”
他明明没有喝酒，但凝视着女孩的眼神中却带着醉意。白昕祎心慌意乱，脸也涨得通红。为了掩饰害羞与难堪，她忙伸手拽过自己那杯气泡果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哎你——！”当牧野想要制止对方时为时已晚，她已将一整杯气泡果酒一饮而尽。
“你要受点罪了。”他无奈地说，“这种酒尝起来不辣，但后劲却特别足。”
“是吗……？”话音刚落，白昕祎便觉得自己的胃在燃烧，脸颊发烫，连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
牧野“喂喂”的呼唤声开始变得空洞而虚幻，她的视线也逐渐模糊，直至一片漆黑。
……
白昕祎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窗明几净的卧室中，虽然头痛欲裂，但她还是第一时间确认了自己的衣物——幸好，衣服还在，还是原来那套！
她立刻判断出自己应该是在牧野前辈的家中，挂钟指针指向早上十点——自己居然麻烦了别人一整晚！
她带着愧意，蹑足进入客厅——这是一套复式公寓，装修虽然算不上豪华，却别有一番格调，十分符合前辈冷淡素雅而不吝啬的个性。看来即便是小型的借贷公司，获利也是能够保证的。
牧野正躺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卧室的动静便抬起头来，朝身后的房间指了指说道：“早饭在厨房里，自己去热一下吧，赶紧吃点东西，不然太伤胃了。”
“抱歉！”她面带愧色地说，“昨天一定给前辈制造了不少麻烦……”
“麻烦到还好啦，你也不算重。”他轻描淡写地说，“也就百来斤吧。”
她的脸又红了一个色号。
“跟你开玩笑的。”见到她无以适从的样子，牧野哈哈大笑，“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以后就别喝了，遇上心术不正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明明是你点的气泡果酒啦！她在心中暗自嗔怪，但也十分感激对方的正人君子。
耳边传来熟悉的旋律——是手机铃声！不过声音听起来很沉闷。白昕祎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手机，牧野指了指进门的壁龛处——
“在抽屉里，响一整晚了，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不用猜也知道是傅须庭，每晚都去蹭饭的她居然宿醉未归，一定极急了那个控制狂！
“不……不是啦。”她心虚地说。
白昕祎取出壁龛下抽屉里的手机，屏幕还在闪烁，她果断按了挂断按钮——三十七条未接来电和数不尽的简讯瞬间令她压力颇大。为了避免牧野前辈起疑，她简短地打了几行字保平安。当注意力终于从手机上移开后，她却注意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抽屉里，一枚硕大的钻戒闪烁着绮丽的光芒。
“啊！”她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哦，那个啊……”牧野起身踱步过来，“这枚戒指名为‘山川湖海’，你要是喜欢——”
他逐渐向她逼近，白昕祎不知为何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对方的压迫感迫使她靠到墙壁上。牧野伸手指拨弄着她的刘海，纤细的手指很快滑移到她脸颊上——
“虽然说这话早了点，你要是喜欢这枚戒指，就来当这个家的女主人怎么样？”
“前辈……”
“嗯？”
白昕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说话的声调也变得有些奇怪——
“再带我去一次古玩市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