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一老一少两名刑警慌慌张张地起身,发现金属棒针几乎全都扎进了剧场前端舞台上的木地板里,塑料碎片也比先前增多了不少。由于原先金色的箭矢尚未被清除,现在舞台上呈现出一派金银交加的杂乱场面。
而照明灯也随着爆炸被熄灭了,乳白色的灯罩不复存在,只有一个坏了的白炽灯泡钉在偌大的天花板上。
他们似乎依然沉浸在爆炸的震惊之中,缓步接近舞台后,徐涟皱着眉头埋怨道:“又增加了新的垃圾,你该不会是来破坏现场的吧?”
“哈?”傅须庭夸张地耸了耸肩,“案发过后那么长时间你们警方都不清理,现在反而来埋怨我破坏现场?”
“不,你们看。”陈警官一改先前暴躁的态度,低沉地说,“这的的确确是案发现场的还原——如果刚才有人在舞台上,就会被这些金属棒给扎死。”
徐涟扫了一眼舞台,也忍不住大惊失色——金属棒针一根根牢牢地扎进木地板里,其中有不少扎进了原先尸体所在的用白色胶带贴出的范围内,看来倘若是皮肉之躯一定招架不住,他顿悟道,“啊,难道说场务……”
“没错。”傅须庭点了点头,“他就是这样被一箭穿心的。”
剧场内突然鸦雀无声,过了半分钟后,陈警官嘶哑的声音才打破沉默——
“我明白了,这些棒针由于爆风沿着原有方向像子弹一样飞行,直至扎中什么为止。难怪这些金色的箭头都没有箭尾——箭尾只会妨碍发射而已!但是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普通的亚克力灯罩为什么会引发爆炸?”
“引发爆炸的不是灯罩,而是氢气。”傅须庭如实作答,“我在灯罩里灌入了遇高温则容易爆炸的氢气。当然,实际上类似的气体有很多,犯人作案时使用的未必是同一种。”
“这我知道,乙炔、液化气……诸如此类不稳定的气体有很多,和高温又是从哪儿……?”他抬头望着天花白,恍然大悟般地“啊”了一下,“——怪不得是白炽灯泡!”
“怎么回事?什么白纸灯泡?”不明就里的徐涟匆忙向他们投以询问的目光。
“笨蛋,昨晚你亲口说led灯耗能小光效高,比白炽灯泡更适合照明,现在反而自己弄不明白了吗?”
“我的确说过……可那又怎样?为什么凶手要采用白炽灯而不是led呢?”
“是因为白炽灯通电后的表面温度更高,更容易引起氢气爆炸啊!”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陈警官。”傅须庭不忘拍马屁附和道,“200瓦的白炽灯长时间运行后表面温度可达300°之高,足以诱发氢气爆炸了。”
“啊——”徐涟感慨道,“难怪你让我们等着,还说爆炸说来就来……”
傅须庭得意地点了点头。
“等等,可是开关是被我打开的呀。当时的现场是密室,犯人根本不可能躲在角落,如果等死者进来之后再打开开关、随后独自溜走的话,一定会被死者发现的!”
“唉——”白昕祎绝望地叹了口气。
“你这个笨蛋!灯是死者自己打开的啊!”陈警官恨铁不成钢地道出真相,他甚至对两名外人作出”让你们见笑了”的表情。
“死者自己?可他为什么……”
“别忘了当时可是晚上!公园照明又不够!你一进乌漆墨黑的房间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开灯啊!”
“啊对哦!”徐涟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在谴责自己的不开窍,“凶手只要把这套装置事先安装好,死者自己开灯后,等灯泡温度攀升,爆炸便会自动启发!”
“终于想明白了,真是可喜可贺。”傅须庭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模拟,设备简陋,又不好控制气体的纯度和灯泡的温度。不过我想犯人如果事先经过几次实验的话便能预估出爆炸时间了。”
“明白了明白了!”年轻的刑警兴奋地梳理道,“凶手事先在天花板上安装上插了金色箭矢的灯罩,随后往里面充入易爆气体,缝隙之类的用硅胶一糊便是。随后他便逃之夭夭,等待死者夜间进入玻璃房间开灯后,爆炸便会在预计的时间范围内启动——他还特地派了金色的人马在屋顶上作表演,令人以为那致命的一箭是人马隔着玻璃天花板射出的!”
他激动地转向陈警官,不分轻重地摇着对方的肩,“前辈,你看,所有的金色箭矢全都集中在前部,估计他的灯罩上小孔的分布也集中在一个方向,我的预感没有错,这不是一起单纯的意外——犯人是存心要杀死场务的!”
“恐怕犯人要杀的并不是场务一人。”陈警官默默挪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阴郁,“你忘了吗?你那冗长的笔记上写着,昨晚七点是剧团原定的彩排时间,因为男主演航班延误才被临时取消,而场务只不过是想提前踩踩场地,而误打误撞闯进了凶手事先布置好的陷阱而已。”
徐涟怔了一怔,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凶手想要杀的人并不是场务?”
“或者说,不止是场务。”陈警官面色凝重地两手一摊,“你也看到这乱箭齐发的场面了——谁知道舞台上原本会有多少人呢?”
白昕祎幽幽地说道:“者换一种说法——凶手真正想要杀的人并没有死,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再度出手。”
剧场内再度一片死寂。
“可凶手到底是谁呢?”
徐涟无谓的提问显得尤为铦噪,但傅须庭还是好脾气地答道:“这就要靠警方去调查了,这是不可小觑的体力活——在场馆建成之后可以自由出入其中的人必须列个名单,当然,也不要放过材料供应商。还有——”
“还有亚克力的碎片必须收集起来,让鉴定科拼凑一下,看能否组成一个布满孔洞的灯罩。”陈警官驾轻就熟地接过话头,“所有金色的箭也要回收,如果能找到指纹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犯人既然布下如此严密的机关,指纹什么的恐怕早就被抹得一干二净了。”
徐涟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他难以置信地问:“也就是说,我们警方会将其视为真正的凶杀案来处理?”
“别得意,小子!”陈警官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叮嘱道,“困难还在后头呢——不逮捕凶手我们就不算赢!”
“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向傅须庭求助道,“还有两件事我不明白——场务死于爆炸机关,但导演和编剧的死是只是单纯的意外还是另有蹊跷?还有,这栋屋子顶上出现的金色人马又是怎么回事?他是帮凶扮演的吗?可马身的动作很流畅,也完全没有道具的痕迹……”
陈警官大声呵斥道:“臭小子,如果连调查都懒得调查,而选择向普通百姓求助,我们上海刑警的面子索性集体扔到黄浦江里算了!”
经他这么一骂,徐涟的脸羞得通红,傅须庭和白昕祎倒是畅快地笑出了声。
“喏,这个说不定能为你们的调查提供帮助。”白昕祎将翻烂了的剧本交给警方,“屋顶上出现的金色人马绝非毫无意义,他才是这幕戏的主角——建议你把自己当成演员,带入奇伦的角色中,或许能为调查指明方向。”
“剧本吗……”虽然依旧云里雾里,但徐涟还是坦然地收下了,“对不起,耽误了你们宝贵的游玩时间,接下来你们去哪里?”
两人相视一笑,说道:“去佘山欢乐谷,毕竟日子平淡如水,适当找点刺激有助于增进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