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的宾客们纷纷发出疑惑的骚动。第一排的吴铭昊起身往出口方向走去，傅须庭也翻过椅背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傅须庭始终与吴铭昊保持一段距离，他们沿着逃生通道疾步行走。窗外传来的红蓝交替的光束将他们的影子一前一后地投影在墙壁上。见吴铭昊在拐角处一闪而过，傅须庭也快速跟了上去。
他刚一转弯，便遭到了对方的偷袭——吴铭昊朝他腹部狠狠踢了一脚，随后便绕到他身后，用胳膊死死钳住他的脖子。他在傅须庭耳边哈着热气，低声威胁道——
“你跟踪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手机上的电话号码也是你留的吧？可惜我对男的不感兴趣……”他的胳膊越缠越紧，直奔主题问道，“说，你到底在调查什么？！”
“没想到……治病救人的医生也学会了埋伏……”傅须庭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随后趁对方不备，一个过肩摔将他掀翻在地，他得意地说，“可惜要论格斗，还是敌不过专业人士。”
吴铭昊踉跄着起身，傅须庭趁胜追击，连忙想要上前制服对方，可他突然停止了靠近，并且举起双手投降——
吴铭昊手中的手术刀闪着寒光，抵在傅须庭的脖子上……
“轮格斗或许差口气，可要论颈动脉的位置，我可是比谁都清楚。”他小人得志般地狞笑着，随后提高嗓音问道，“老实交代，为什么要跟踪我！”
“该老实交代的是你才对吧。”傅须庭背部紧挨着墙面，他依旧举着双手，却毫不示弱地反问，“为什么每一位受害人都与你有所瓜葛？”
“少废话，现在是我在问你！”
手术刀往皮肤里压了压，傅须庭的脖子上很快便出现一道血痕——
“再不回答，你可能就需要叫救护车了！”
“好吧……我说就是了……”
“快说！”吴铭昊催促起来。
“我说……我说你要小心身后啊！”
“什么？！”吴铭昊刚一回头，脑袋便遭到一记重创，他原地晃了晃，随即便晕了过去。
白昕祎手中拿着拖把，她余惊未定地喘着粗气，不过她依旧有闲功夫揶揄同伴道——
“还‘专业人士’呢，丢死人了！”
傅须庭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孔讨好道：“您才是专业人士，我是专业辅佐专业人士的人士！”
两人放松还不到十秒，身后便传来严厉的质问声——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一名制服刑警出现在过道里，而过道另一端，一对年轻情侣手上拿着疑似武器的家伙、地上还躺倒着华清医院的院长……
傅须庭的眉头皱了起来：“既然刑警出现的话，岂不是说明秦博郎已经……”
……
“现在我们的前方特派记者已经抵达案发现场，我们看到目前音乐厅的出入口已有警方驻守、并拉起了警戒线，警方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愤慨的乐迷及宾客驱散开来。据称，知名钢琴演奏家秦博郎的遗体已经被搬运走、等待法医的进一步调查。这是秦博郎先生宣布复出后的首场钢琴演奏会，据现场发回的报道称，他的死状与之前在自己家被谋杀的杨院士如出一辙，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两件谋杀案背后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派出所外，白昕祎紧紧盯着电视屏幕，时刻留意着最新动向。新闻女主播以职业化的口吻继续播报道——
“其实在杨院士案前，已有两名鹿海大学的在校学生被以相同的方式谋杀，从杀人手法看来，四起案件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那么，到底是什么理由驱使残忍的行凶者对四名无辜人士痛下杀手？关于这点我们稍后也会向心理专家的分析意见。
可以确定的是，四起案件的作案层次是逐步提升的——从学生到社会人、从籍籍无名的普通民众到赫赫有名的院士、钢琴家、作案地点也从私人场所转移到大庭广众之下，而且手段极其残忍。这些转变足以见得凶手是在向警方挑衅，但截至至目前，警方或电视台依旧没有收到任何类似凶手发来的声明。”
两名学生的死虽然在校园内惊起了波澜，却没有引发社会关注。直到杨院士的遗体被发现之后，公众媒体才花费大量笔墨在这一连串离奇的案件上。最近无论是报纸、广播还是电视新闻都充斥着沸沸扬扬的讨论声。看来今天秦博郎被谋杀，怕是又要激起一番嘈杂的争论了。
……
“说吧，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审讯室里，年轻的警察对着傅须庭和吴铭昊厉声发问。傅须庭将一棍子打晕吴铭昊的责任全拦在了自己身上，因此白昕祎便得以在场外等候，不过等候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关系。”傅须庭简洁地答道。
警察望向吴铭昊，后者也认同般地耸了耸肩。
“没有关系你们两个舞刀弄枪的？！”
傅须庭连忙声称：“是他先动的手！”
“是你先鬼鬼祟祟地跟踪我！”吴铭昊也不甘示弱。
两个人又开始争执起来，直到警察拍桌拍到手都快断了才方休。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再吵的话我就要各自拘留你们了！”
吴铭昊不甘示弱地说道：“这完全就是他的错，我堂堂华新医院的院长，怎么会主动和一个社会盲流合起火来寻衅闹事？要拘留也是拘留他！”
“哦？”警察似乎有些动摇了，“你是华新医院的院长？”
“你大可以去查查看！”
一旁的傅须庭不可以了，他也喋喋不休地说道：“医院院长了不起？住太平间能包月吗？”
“你这个人说话也太恶毒了！”吴铭昊端出身份之后，警方的态度显然有所偏移，他说道，“要不是你主动挑衅，人家一个院长干嘛要和你扯上关系？”
傅须庭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掏出驾照递给对方。年轻警察看过之后突然像座雕塑一样凝滞不动了，害得两个被审问的人还以为他当即被掏空了内脏。
“刚才真是失礼了。”警察双手将驾照奉还，吴铭昊表情愕然地瞪着两人，他不知道那张驾照有何神奇之处、能使警察的态度会发生180°大转变。
“都是小事。”傅须庭摆了摆手说道，“话说回来，警方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一定是因为秦博郎先生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正如您猜测的那样。”警方毕恭毕敬地答道。
“和前面几桩案子相同？”
“大体上类似，具体还要等待尸检报告才能下定论。”
两人默契地讨论起案情来，一旁的吴铭昊忍不住插嘴问道：“秦博郎发生什么事了？”
“他发生什么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傅须庭毫不留情地对年轻警察说，“警察同志，这个人和包括秦博郎在内的三位死者都有关系，嫌疑可不小哦！”
吴铭昊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汗珠，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说……秦博郎的器官也被掏空了？我的天……到底是谁非要和我对着干……？！”
“和你对着干？”警察狐疑地问道，“你指的是什么事？”
“这……”吴铭昊自知失言，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
警察刚想追问，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小刘，出来一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说道。
在年轻警察出门之时，傅须庭眼疾手快地将钱包丢到门口，审讯室的大门被钱包夹住、留了一道缝。这样一来，外面的谈话声里面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连环剖尸案的凶手抓到了，赶紧准备出发！”
“可是我手头上还有这两个人……”
“寻衅斗殴这种小事随便处理一下就行了！已经让镇派出所的家伙们抢占了先机，不能再去晚了！”
“什么？您是说破案的不是我们省公安厅，而是仓鹿镇上的……”
“没想到那个姓卢的被贬到地方局之后作风还是一样犀利……先不说了，你赶紧抽身去趟现场！”
“遵命！”
傅须庭赶在警察进门前抽回了钱包。
年轻警察干咳了两声，公事公办地说道：“二位都是有资历又受过教育的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看这样，不如你们当场握手言和，走和解程序吧？”
两个有资历又受过教育的人纷纷将头扭向一边。警察只好补充道：“这么说二位是想在拘留所过夜咯？”
“好吧……我可不像某些人无所事事，医院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做。”吴铭昊率先举手投降道，“我同意和解。”
“我也一样。”傅须庭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仅比蚊子响一点。
“那就这么处理了。文员，麻烦让他们俩填一下表格。”年轻警察边说着，脚步已经在急匆匆地往门外迈了，“那么二位，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