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须庭突然充满希望地问道:“既然卢sir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现场已经勘察完了?找到毒物来源了吗?”
“这个嘛……”卢叶山从怀里掏出一包烟,又突然想起医院是禁烟区,只好默默塞了回去,他低沉的嗓音为难地说道,“这个嘛,虽然现场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总算找到了来源——当时店里有在做南瓜粥之类的东西吧?”
“啊,的确是有。”
“真是的,又不是万圣节,和南瓜叫什么劲!”
“因为银河尾巴上栓了南瓜气球,所以就想做做看……”傅须庭叹了口气,似乎也在悔恨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
“如果真是有人蓄意投毒,你无论做什么菜他都能得手,所以别在意这个了。”傅须庭脸上流露出一抹“那倒也是”的无奈。
“总之,风口浪尖的,即使你坚持开业也没有人回来,我看只能暂停营业了。”卢叶山总结道。
“不,即便不是风口浪尖,这家店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白昕祎一针见血地说,“但这和被扣上‘毒餐厅’的帽子是两回事吧?!”
“嗯……话是这么说……”
她继续咄咄逼人道:“如果一直找不到犯人,垫付的医疗费就要不回来吧?看刚才那帮人的样子,不来追讨赔偿金就算是万幸了!”
“嗯……话是这么说……”
“如果一直找不到犯人,咖啡馆也只能这样荒废下去,被砸的损失也没有人来补偿对比?”
“嗯……话是这么说……”
“如果一直找不到犯人,我们也随时冒着走在路上被追打的可能吧?”
“嗯……话是这么说……”
“如果一直找不到犯人……”
“喂你够了没有啊!”卢叶山终于忍无可忍了,“从刚才开始就‘如果’、‘如果’的,没事用什么排比句啊!我们也在努力地侦查,被你一排比,显得仓鹿镇的警察都很无能一样!”
“好吧……”她无奈地往座椅上一靠,“那么现在侦查有什么结果吗?”
他小声地说:“暂时还不尽如人意……”
白昕祎发了个白眼,流露出“你看吧”的表情。卢叶山只好打圆场道:“我们也在竭力调查,大家听说是与原指挥官有关的案件后,一个个都变得干劲十足呢!”
傅须庭费力地干咳了两声,但白昕祎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指挥官?”她疑惑道,“那是什么?”
“啊啊……就是那个……”卢叶山自知失言,正费劲地想法子找补。
“不是‘指挥官’,是‘指挥家’。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坦白了……”傅须庭诚恳地说道,“其实我原来是个乐队指挥。”
“诶?!”无论是白昕祎还是林初都显得异常惊讶,“指挥家?!就是站在乐队跟前、背对观众,拿个小木棒子挥来挥去的那种?”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傅须庭激动地点着头。
白昕祎难以置信地喊了起来:“你骗鬼啊!指挥家改行当厨子?完全都不搭调好不好?!”
“有什么不搭调嘛!以前是那个小木棒子挥来挥去,现在是拿着铲锅挥来挥去,总之我这一生的职业生涯就和挥来挥去有关!”
“你拉倒吧!自己唱歌走音走得跟有人放狗撵你似的!那个乐队轮到你来指挥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唱歌走音这么严重吗?”他深受打击地朝林初求证。
打工仔郑重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硬要比喻的话,简直就是有人将铁轨从高速飞驰的火车跟前抽走了一样!”
“你不必硬比喻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从傅须庭的表情看来,这可能是他今晚继客人大规模食物中毒、咖啡馆被砸、垫付巨额医药费之后收到的第四次暴击。
但他毕竟是个坚强的男人,他勇敢地面对自己唱歌跑调的事实,并且解释道:“其实我原本真的是个指挥家,不过经历了一场事故之后丧失了绝对音感,不得不在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退役……”
看着他难掩忧伤的表情,连刚才还在质疑他跑掉的白昕祎也难免为之动容,不忍心继续苛责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毒舌啊……”卢叶山雪上加霜地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揭人家的旧伤疤。”
“对……对不起……”两人内疚地低下头,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对于傅须庭走音的事绝口不提。
但白昕祎还是三不罢四不休地问卢叶山:“可为什么你们警方要卖指挥家的人情呢?”
傅须庭突然捂住胸口,吓得周围人都以为他突发心脏病了,他们费了好大劲安抚后他才哽咽地说道:“我没事,只是每当听到这个词,我就忍不住心痛……”
“诶?你是说‘指挥家’吗?”白昕祎顿悟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后再也不说‘指挥家’三个字了!你们也记住,绝对不能当着我男朋友的面说‘指挥家’,听懂了吗?!”
“听是听懂了……”林初挠了挠脸颊指出,“但我看说‘指挥家’说得最起劲的人是你才对吧……”
“还真是……”卢叶山也帮腔道,“一句话里就出现了三次‘指挥家’,简直成了高频词汇!”
遇到这么一帮损友,傅须庭感觉自己心痛但快要死掉了。
医院的事情安顿得差不多,林初说道:“那么老板、小白,你们俩就先到林氏的酒店里住着吧。”
“不了。”傅须庭婉拒道,“托卢sir的福,短期内应该没有人会来骚扰店里了,我还是想回去住。”
“可是店里已经一片狼藉了不是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回去清理盘点啊。”他的语气配合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增添了几分忧郁之感。
“你就让他去吧。”白昕祎感同身受地说,“不然他会连觉都睡不着的,我也和他一起回去。”
林初焦急地说:“光你们两个人不够吧?要不我也……”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还有……”傅须庭朝他深深鞠了个躬说道,“从明天起,你暂且可以不用来兼职了。”
……
抵达银海咖啡馆时已经是凌晨,迎接他们的只有不谙世事的银河和一片废墟。
尽管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可在推开咖啡馆大门的一刹那,失落、伤感之情还是在傅须庭脸上一览无遗。
白昕祎已经目睹过一次咖啡馆的惨状,可再度面对时,还是免不了受到了巨大的震惊。由此,便不难想象几个月来虽然没什么实际收益、却自始至终苦心经营这家店的老板的心情了。
“那什么……你没事吧?”她揪心地问已经开始动手收拾的男友。
“没事。”傅须庭的一脸倦意之中夹杂着微笑,他乐观地说,“说不定明天就会好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