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大堂里突然传来对讲机般机械的声音，他们立刻停止了拥抱，竖耳倾听起来——
“……有个客户想拜托我们找个人。”说话的是一个阴冷僵硬的男声。
“什么人？”
这是仇晶的声音！
难道她并没有离开？白昕祎的心揪了起来，她立刻求助般地拉着傅须庭的胳膊，但对方只是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有没有什么异禀是能够让人回到过去的？”男声继续问道。
“你是说，致幻吗？那样的话很多……”
“不不不。”男声打断道，“不是使人回忆起过去或者产生‘以为回到过去’的幻觉，而是能够真正扭转时空，使人回到过去。”
“这怎么可能！”仇晶的声音夸张地大笑起来，“你应该知道异种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最多就是便几个小魔术哄哄人罢了。再说，除了念系异禀目前无法攻克之外，绝大部分异禀已经可以用科技代替。像你说的这种情况连科学家都无法实现，区区异种就不用说了。”
“你再翻翻看研究所的名录吧，但凡沾点边的人选都可以推荐过来试试。”
“帮你查查名录倒也可以，但恐怕是要颗粒无收了……”她话锋一转问道，“不过这次你好像很执着啊？”
“大单，大客户。”
“有多大？”
“这么说吧，但凡你找到合适的人选，我给你五个数。”
“五百万？”
“五百万对你来说算大单？听e.i的高层说你掉了两颗星之后变得饥不择食，看来传言是真的。”男人的口吻充满了调侃意味。
“哼，还不是拜那个臭小子所赐……不说这个了，刚才提到的酬劳，难道是五千万？”
“是五个亿。”
“五个亿？！”仇晶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蝙蝠，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怎么会有人会出五个亿找一个异种？他想干什么？”
“你只管找就是了，不用过问客户的私事-这是我们的行规。”
“我当然知道……”仇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吃了一瘪，她悻悻地说，“我会尝试着找找看，不过希望渺茫。正如刚才所说，这已经不是异禀所能——”
她的话说了一半，声音便突然中断了，随后大堂传来像是电话忙音般的“嘟嘟”声。
“什么声音？”白昕祎惊恐的悄声问道。她最担心的就是再度和仇晶扯上关系。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通讯器，每个稽查官级别以上的e.i服役人员都配备的。”
傅须庭带着她来到大堂，从仇晶先前坐过的沙发椅缝隙里掏出一个小黑盒子，看起来有点像是gopro。
“做什么用的？该不会有录音功能吧？！”白昕祎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是仇晶故意落在这里的监听器，那么刚才和傅须庭在后厨的那番对话就等同于是自首了。啊啊，那个女人，果然不好对付！
但傅须庭却没有将它当回事。
“放心吧，只是用来记录仇晶通话的机器而已。”他把小盒子扔到一边解释道，“她好歹也算是个中层了，工作时间的电话呀、和别人的交流啊都必须时刻被记录。”
“那刚才的对话……？”
“应该是她接了一通电话，而通讯器的功放又被打开了，于是向我们直播了这场通话内容。”
“原来是这样……”白昕祎拿起小盒子打量了一番，发现上面也没有可以收音或录像的设备，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么是有人委托她寻找异能者？”
“经常会有这样的事。她身兼要职，又有渠道接触研究所，所以常有人拜托她寻找适合完成任务的异能者，说话的男人是个线人，算得上是她的大客户了。”
“完成任务？一般是指什么？”
“比方之前有个富豪想要参选政客，便委托那个男的找到合适的异能者篡改选举结果，于是仇晶便给他推荐了一个在研究所服刑的异能者，那个人拥有控制人脑的异禀。”
“他控制了所有选民的意志？”
“不，不可能这么厉害，他只是控制了唱票人的意志而已。不过最终还是被当场揭穿了，富豪身败名裂，承诺仇晶的百万报酬也打了水漂。”
白昕祎瞪大了眼睛惊呼起来：“等等，你是在告诉我，e.i的官员参与人口倒卖、不，应该说是异禀倒卖——来为权势者牟利？”
“这算得上什么新鲜事吗？”傅须庭嗤之以鼻，“像这种行为在e.i服役者之间已经屡见不鲜了，e.i高层甚至没有明文禁止，因为他们本身也在从事更大型的异禀倒卖。”
“更大型的……？”
“比方说与国家机器、或者武装政权对接的那种。”他轻描淡写地说，“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政府会对e.i的嚣张跋扈和胡作非为大开绿灯？”
“这么说来，高额的举报赏金其实也是高牟利之下的利息？”她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同时又更糊涂了。
“哼，赏金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打着禁锢妖魔鬼怪的口号大肆剥夺异能者的人权，背地里却在贩卖他们的异禀牟取暴利，这个世界的究竟孰对孰错？有没有一个泾渭分明的答案？
而且其中还涉及到了政府和国家，难道说e.i所标榜的理念和信仰，其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想到这里，白昕祎不禁陷入了沉思。
“对了，关于你的能力……”傅须庭突然问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但如果是念系的话可要小心了。”
“啊……为什么？”白昕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她所掌握的读心术是不折不扣的念系！
傅须庭朝通讯器努了努嘴：“仇晶刚才倒是说了句真话——很多异禀都能被现代科学取代，比方说爆炸能力可以被火药和导弹取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可以被摄像机所取代等等，但唯独念系异禀的发动机理依旧是个谜。举个例子，即使科技再发达，我们也不可能发明一种提词器，好让你知道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那倒是。”她含糊其词地答应着——傅须庭所举的例子不就是她所掌握的读心术嘛！
“据我所知，如果被证实是念系异能者，举报人的赏金也会被成倍提高。”
“有这种事？”
他点了点头：“所以，如果你是念系的话，要务必特别尤其小心不要被抓到。当然，我也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嗯。”她感激地答应着。
无比心安之余，她又对自己长久以来的隐瞒感到愧疚，虽然说这也是处于自卫的目的，但欺骗如此忠诚善良、又明事理的男友，总让她于心不忍。
为了掩饰，她只好另找话题道，“那么这两个人提到的‘回到过去’，真的有人拥有这种异禀吗？”
“在这一点上我恐怕要站在前女友这一边了。”傅须庭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很遗憾，‘回到过去’之类穿梭时空的能力是不存在的。”
“这是为什么？”
“因为异能者拥有的异禀，本质上是改变物质的形状。比方说‘隔空取物’，是改变了物体的位置，使物体着火或爆炸也是引入了易燃易爆的化学分子。至于念系异禀，说白了也是在刺激大脑内微电流和神经元的活跃从而获取信息罢了。”
“原来是这样……”
傅须庭的这番话可谓醍醐灌顶——白昕祎还从来不知道伴随自己这么多年的读心术的原理，这样，她也就理解了为什么穿梭时空的能力是不存在的这件事——
“然而‘时间’不是由分子或原子组成的，从根本上说它就不是物质，所以也无从改变，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恐怕仇晶的这五个亿是要泡汤了。”他解恨地笑道。
白昕祎依旧不解地追问道：“但到底是是谁想斥巨资回到过去呢？”
“虽知道呢，有钱人的想法总是很奇怪。”他耸了耸肩，“不过比起过去和未来，正视当下才是正确的活法。”
傅须庭总是这样，习惯在不经意间说出十分具有哲理的话，这一点颇中白昕祎的心思。
正视当下……吗？
“我有个问题……”她扯了扯咖啡馆主的衣角举手提问。
“问吧，‘什么都不知道’同学。”
“你为什么很敌视e.i的样子，是发生过什么事吗？还是纯粹因为前女友在那里任职才……”
傅须庭长长地叹了口气，幽怨地抱怨道：“刚才还让你正视当下，怎么现在又翻起了旧账？”
见白昕祎撅了噘嘴，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想说，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真是的，越是这么说，就越是让人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