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曾在脑海中想象过，但亲眼目睹全球顶级拍卖会现场，其规模之庞大、排场之豪华依旧令白昕祎叹为观止——
“你确定这只是为了拍卖会临时布置出来的场所？简直就是宫殿嘛！仅仅存在三天就会被拆掉吗？”
她穿着不习惯的高跟鞋，东倒西歪地搀扶着林初问道。
“准确地说，明天一早就要被拆了。”林初说道，“拍卖会只持续三天，我们只预定了今天——也就是最后一天的入场券。”
“好奢侈的‘临时展厅’啊！”
“要是知道它这三天的交易额，你就一点都不会替它喊冤了。”
白昕祎看着来来往往的高端客户，一个个都身着定制西装和礼服，恨不得直接在脸上贴张黑卡。再打量打量自己——虽然在林初的怂恿下穿上了这身价格不菲的、由高级绸缎制成的短款旗袍，可在这样的环境衬托下，竟也显得寒酸了起来。
“don’t mind.”林初像是看破她心思似地解围道，“在这里的人并不个个都名副其实，好多人都是替老板办事，衣服什么的也是租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白昕祎暗自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最近林初变得越发成熟可靠起来。
“可惜老板不在场，他应该也很想来吧。”林初朝四周张望着说道。
“谁让他选在这个时候出国采购咖啡豆呢！那个国家叫什么来着？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危地马拉——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危险的呢！”
两个人傻傻地笑了一阵。眼看拍卖会就要开场，嘉宾们也都陆陆续续入座，入口处却突然起了喧嚣——
“让开，让我进去！”
“抱歉先生，没有入场券或邀请函，一概不得入内！”
“什么入场券！展品是我的！是我的画！”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向入口，一个蓬头垢面、衣衫即便算不上褴褛也不能说整洁的中年男子正试图冲破安保的人墙进入场内。然而经过一番无畏的努力之后，他依旧被带离了人们的视线。
“这个人，难道是这里有问题？”白昕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问道。
“你看他身上东一块西一块颜料，应该是学艺术的。大概是认准了展品中的某幅画作，说什么都想亲眼目睹一番。”
“好偏执啊。”白昕祎长吁短叹起来，“这次拍卖会上会有知名的画作吗？”
林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难道没有看拍品手册吗？这次的展品中最受瞩目的达·芬奇遗作《创世者》！我敢说，现场的嘉宾至少七成，都是冲着这幅作品来的！”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平时都不看新闻的吗？达·芬奇遗作在17年11月已经在佳士得拍卖会上被以三十亿的价格拍走了，而且那副作品也不叫《创世者》，而是《救世主》！”
“知道的倒还不少嘛！”林初笑道，“如果我说，《救世主》不过是达·芬奇为《创世者》打下的草稿呢？”
“什……不可能吧！”
“可不可能你我说了都不算，但既然它能够被收录在拍品目录里，就说明已经经过专家验明正身了。据说两幅画在构图和绘画技巧上都极为相似，不过《创世者》画功更加精湛，处理手法也更加细腻——说再多也没用，一会儿见到真品你就知道了。”
“可以看到真品？”
“当然咯……”林初用天经地义的口吻说道。
“照你这么说，这幅画的成交价应该高于三十亿咯？”
“我想应该是吧。这幅画的起拍价是十三亿，在《救世主》的基础上翻了个倍。当然，倒也不是说成交价就一定是六十亿啦……”
白昕祎不禁哑然——没想到区区一幅颜料和画布堆砌起来的物质竟然会卖出如此天价，相比自己这种连对六十块打的钱都会心疼得要命的人来说，后面多了数不清的零，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而耗费巨资仅仅为了购买一幅画！一幅画而已啊！真不知道那群有钱人是怎么想的！
惊愕之余，她突然感到背脊一凉——这种感觉就像食草动物被匍匐的猛兽暗中窥视一样，她的直觉告诉她，自己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身为一名潜伏于人群中的异能者，面对危险的嗅觉几乎是必备的生理机能。然而她四下寻找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异样目光的主人。
“怎么了？”林初见她顾盼神飞，忍不住发问。
“我总感觉……有人正盯着我们。”
“是吗？”林初环顾了一圈，茫然地说，“没有啊，你想多了吧。”
“唔……嗯，大概是吧。”
这种“天生的直觉”缘何而来，当然不能向别人坦言！她姑且决定定下心来迎接盛大的拍卖会。
……
几件拍品依次被推至台上，但都没有引起特别大的轰动，甚至还有两件流标。对于收藏品毫无研究的白昕祎觉得有些索然无趣，而身旁的林初早已打起微鼾，引得周围几个装腔作势的嘉宾频频投来白眼。
“抱歉啊，他最近一直加班，实在太累了！”白昕祎只好小规模地赔笑解释道。
说是加班，无非也就是多洗了几套碗碟罢了，毕竟店长出差了嘛！要是让在场的嘉宾知道与他们同席的竞拍者白天居然在餐馆打工，估计白眼会翻得别不过来吧！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在场嘉宾的注意力怎么可能聚焦在打工仔身上。又一件拍品上台时，所有人突然像被隐形闹铃惊醒了一样，一片哗然。她的目光也被吸引到台上——红布被掀开，放置在玻璃罩里的《创世者》静静地端倪着众人。
“林初，快醒醒！创……”白昕祎发现自己的叫醒服务是多余的——林初依然目光炯炯地盯着台上，几乎连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
《创世者》在玻璃罩里静静环视着众人，他看起来像一位年过半百的慈祥老人，表情柔和、目光深邃，一只手微微托举着，像是在向普世大众伸出援助之手。
老人的眼睛半弯，目光中却包含怜悯，嘴角微微扬起，却又似笑非笑。
白昕祎知道，造成这种效果的，是一种名为“渐隐法”的绘画技巧。这幅《创世者》的确从构图和用色上与达·芬奇《救世主》类似，但画工要更加精巧，可见画家在对待这幅作品时更为用心。
但不知为何，白昕祎的目光突然被吸引到与主体无关的画框上……
与画作本身相比，这个画框显得异常简洁，做工也极为简单——铝制的四根架子直接组成一个框，就好像平常人家的窗框一样。
如果这个画框安在后现代主义的作品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这毕竟是文艺复兴时期大家的作品，如此搭配，就好比用高级的勃艮第红酒配夜市烤串一样突兀。
而且画框的材料也十分耐人寻味——看似是铝制，但其中却闪烁着晶晶亮点。白昕祎搜索遍记忆中见过的饰材，也没回想出类似的材质。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难得有机会站在如此划时代的作品面前，按理说看画都来不及，她竟然莫名其妙将注意力分散到可有可无的配件上，根本就是现代版的买椟还珠。
在场所有人都为这幅画的精美和细腻所折服，大家都伸长脖子，想多看几眼。但为了避免光照，玻璃罩被重新遮盖了起来。
重磅炸弹一经丢出，司仪便卖力地渲染起来：“……本场最受瞩目的拍品果然不同凡响！这幅被考证为达·芬奇遗作的《创世者》在战乱中几经流离，终于落到了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收藏家手里，我们可以看到……这幅画的起拍价是十三亿人民币，每次叫价不得小于五千万……”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这幅画作被迅速叫到了三十亿，白昕祎注意到有位前排的嘉宾似乎相当活跃——无论任何人出价，他都会立刻在那人的基础上加价五千万。
“三十二亿。”
“三十二亿五千万！”
“三十四亿。”
“三十四亿五千万！”
那个前排嘉宾举牌的频率好像商店门口电动招财猫的爪子一般，看来他真的很想拿下这幅画作。
林初无奈地打了个哈欠，开始抱怨起来：“这样拉锯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得加快速度啊……”
他随之坏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喊道：“五十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