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银海咖啡馆的嫌疑人已经移交到你手上了?”白瑾瑜问。
高档而幽暗的酒吧中,大家的交谈都很小声,几乎只能听见玻璃杯不慎碰撞时叮铃当啷的声音。
白瑾瑜心想:为什么e.i的人总喜欢把见面地点约在这种需要压制表情和音量的地方?
对于靠面部表情、细微动作以及语言来判断人内心所想的心理学家而言,这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场所。
他转念一想——这是对于一般的心理学家而言,而他是个特别优秀的心理学家,所以可以不受环境影响。
“想不到学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坐在白瑾瑜身旁的吉汲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悦,“学姐刚刚掉了两颗星,这种没把握的目标就由我来替她接手吧。”
“掉不掉星的恐怕不是关键吧。做到她这个级别,评价很快就能找补回来。”白瑾瑜喝了口苏打水,幽幽说道。
吉汲脸上的阴郁感更加重了,他闷闷地说:“其实那家咖啡馆的老板,是她前男友。”
“我知道。”白瑾瑜轻描淡写地说,“而且仇晶对他余情未了。”
“你别胡说八道了!”吉汲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虽然酒吧里客人不多,但他们还是感受到了责备的目光。连侍应生也略带不满地朝他们瞥了一眼。
吉汲只好压低嗓音,恶狠狠地警告:“你别胡说,他们两个早就分手了,而且学姐一直都在跟我抱怨那个家伙!”
一般人面对e.i的威胁,恐怕早就吓破胆了。而白瑾瑜却不卑不亢,甚至还微微笑了笑——
“你知道吗?我也有个前女友,可我现在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仇晶越是抱怨或憎恨,就越能说明她还在惦记那位咖啡馆老板。”
“你这个家伙……”吉汲的喉咙里发出恶犬般的低吠。
“啊啊,我明白了……”面对强大的压迫感,白瑾瑜反而将身体前倾,凑近了吉汲,“你喜欢仇晶。”
“你……!”吉汲语塞了——这使得他的愤怒反而有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如果想在外人面前掩饰的话,就别老一口一个‘学姐’、‘学姐’地叫——都毕业多少年了!”
吉汲扭过头,闷闷地将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
白瑾瑜乘胜追击:“别害羞嘛,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
吉汲惊讶地放下杯子:“什么?我们俩才第一天见吧?!”
“是你第一天见我。我在仇晶家的相册里见过你。”
“学姐竟然……仇晶竟然让你去她家?还给你看相册?!”
“放轻松点。我只是在她喝个烂醉之后送她回家而已。”
这下吉汲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一把揪过白瑾瑜的衣领:“你小子……该不会对学姐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吧?!”
白瑾瑜轻描淡写地回敬:“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会把她送到宾馆,而不是家了。”
吉汲想了想,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便松开了手。但他还是愤怒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胆敢对学姐有一丁点冒犯,小心我把你丢回大牢去——不,丢回大牢还算是轻的!我得先剥了你一层皮!”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退一万步说,和稽查官发生私情什么的,再给我三个胆我都得掂量掂量。”白瑾瑜自嘲地说笑,“对我来说,仇晶就像雌螳螂一样,一夜风流的代价可是会丧命的!”
“呵。”吉汲发出了自豪的笑声,仿佛在宣誓自己并不害怕雌螳螂。
“不过,学姐好像很信任你,连相册都给你看,还告诉你我对她……有意思?”沉默了一阵后,吉汲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羡慕吗?”
“啧。”
“其实你不必羡慕。我是个心理学家,博得信任是我的天职。”白瑾瑜说,“何况,她也没告诉我你暗恋她的事,是我自己分析出来的。”
“怎么可能?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
“不是说了我在相册里见过你嘛。”白瑾瑜的语气理所当然,“相册里也有你们训练时期的照片。”
“那暗恋的事……?相册总不能开口说话吧?!”
“还真可以。”白瑾瑜分析道,“相册里有几张照片,那个时期的你蓄起了长发,偶尔也会扎一个马尾辫,是吧?”
“唔……那是快毕业的那几年,不过只留了很短的时间。”
“没错,训练期第一年,照片上的你都是短发。当时我就想,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在造型上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在看到仇晶和咖啡馆老板的合影后,我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吉汲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但白瑾瑜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当时你是在模仿老板的造型,以为那样仇晶就会多注意你一点。不过你很快发现那样并没有什么用,于是便恢复了原先的短发。”
被猜中的吉汲不满地“啧”了一声。
“其实看面相,你应该属于那种不善言辞的人。但仇晶在向我介绍你时曾提到——‘这家伙刚加入训练营时不太会说话,但几年过后就变得油腔滑调了许多’。我猜想,那是你在‘造型模仿’失败后进行的‘性格模仿’——我和咖啡馆老板打过交道,那家伙情商高,也相当能说会道。”
这下,吉汲表情便变得极为复杂了——愤懑、羞愧、惊讶、崇拜,不知那种成分更多一些。
稍后,他自我安慰道:“原来学姐有注意到我的变化……”
白瑾瑜当头泼了他一盆凉水:“你刚才没听出重点吗?仇晶她还留着和老板的合影。”
吉汲的脸色又一下变黑了。
白瑾瑜打心底里觉得他的反应挺好笑的,才聊了十分钟的天,对方的情绪已经几经波动了——亏他还是训练有素的稽查官呢!
他还发现,吉汲从本质上就是个不善言辞、又不懂得周旋的人。第一眼见到的圆滑和狡诈感只是刻意训练的结果而已。
这下,吉汲似乎彻底丧失了希望,也不知道是烈酒还是惆怅的关系,他像突然泄气般支着额头自怨自艾起来——
“原来学姐还对他念念不忘……真不知道那家伙有什么好的……我可真傻……”
“别这样嘛……”白瑾瑜热络地拍了拍他的间,见向来孤高自傲的吉汲居然没有抗拒,便说道,“其实你只是用错了方法而已。”
“‘用错了方法’?”
“你无论在性格还是外貌上都和咖啡馆老板差距太大了——不是说孰高孰低,而是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所以,你根本就不应该试图通过模仿来博得仇晶欢心。”
吉汲沮丧地说:“这一点我也发现了,我根本就学不像!”
good!又攻下一个!白瑾瑜在心中暗喜。
“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的攻略方法。”
吉汲皱起了眉头:“说‘攻略’也未免……”
“就是‘攻略’!”白瑾瑜重新强调了一遍,“难道你以为像仇晶这样的女生会主动投怀送抱?如果你不愿意主动‘攻略’,那就只有看着她心有所属却孤独终老了——你们俩都得孤独终老,如果你不‘攻略’的话。”
“你有办法?”
白瑾瑜点了点头。
吉汲咽了一口口水:“那我……该怎么攻略学姐?”
如果不是顾及酒吧环境以及对方的自尊心,白瑾瑜早就猖狂大笑了,现在他也是强忍住戏谑的口吻问道:“你知道仇晶和他前男友是怎么认识的吧?”
“听说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别的就不清楚了。”
“虽然随便透露他人的信息不怎么厚道,但看你一片诚心,我就告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