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痛处
作者:何白兔      更新:2019-09-02 00:16      字数:3147

父母更是对每一本账目都要了解得清清楚楚,谁人负责什么事宜也都要心中有数。

这种疑心,应是打小就在毫无觉知,潜移默化的情况下培养起来的。

而在毫无觉知的情况下被灌输,以及无意识地培养起来的东西,还有多少?她不禁觉得害怕,便要通过绿度母心咒来消除自己的烦恼。她想将自己的疑心尽数地从心中驱走,让自己免受那些不知真实原因,莫名悲愤的折磨。既然这心咒对疑心有效,那就从疑心开始。就从讲义中所说的忏悔开始。

苒苒将自己的心静了静,又净了净,耐心地继续慢慢看下去。

释义文中还说道,常常持念这绿度母心经能够有以下功效:「成就聪明。福德吉祥。辩才具足。世乐具足。多财富贵。贤瓶如意。疗一切病痛。鬼魅悉能除遣。灾疫消灭。能成一切善事。能灭一切罪障。」

若是真的能如此神奇,苒苒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多一点的辩才,来面对如那日和颜掌柜之间的争吵,而不是一时之间便失掉了稳重,变得那般情绪化。一想到自己气急攻心的时候就失掉理智的头脑,她便更加懊恼了。可是气愤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气死了自己,别人也不会觉得怎样。还是要对自己好一些才对。

她要让自己这颗不小心沾染了来在别处的不净之意的的心灵,通过绿度母的“达列”从落入到那种恶人轮回的可能性中解脱出来,那是恶人的地方,不是她的。也要让自己的意念获得一种净化,从而获得喜乐安详,并能够继续为自己所想要照顾和爱护的人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想到这里,苒苒便觉得晚上这几页佛经讲义没有白读。她仰躺在竹椅上,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白玉盘般又圆又大的月亮,似是看到了此刻自己那一颗回归到安静祥和,澄澈又圆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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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除了去找方凝雪问了关于用她家布制衣的事情,剩下的时间里她不是伏在偏厅的制衣板上剪剪裁裁,缝缝补补,便是去到井下,躲在那个安静的密室里珚绎一些自己觉得有趣的外文话本。

方凝雪的态度很好,没等苒苒把话说完便应允了苒苒的请求,她说,那正是她所想要的。

为了一两件样品,专门找制衣坊来做,显得过于大张旗鼓,毫无必要。所以苒苒若是能帮忙,便再合适不过了。

方凝雪也表示了东西并无做得很精细的必要,目的在于能够展示染好的布料,款式便是简单些也无妨。

至于价格方面,也是好商量的。她最后又专门说了这句,好让苒苒安心,敏感的她许是看出了苒苒经济方面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对此,苒苒感到庆幸又安慰,同时觉得又欠下了别人的一份恩情,对此亦是掺杂着一丝无奈的。可方凝雪的这些条件,又的确极为符合自己目前的状况。

毕竟,自己学制衣才刚刚起步,东西做出来不过那样而已,送给予幽予玄作为小小礼物,她们知道苒苒刚学做衣,自是不会说什么。但却是完全无法与拓跋坤制衣坊中的裁缝绣娘做出的东西作比较。

这样难免错处的衣裳做出来,现下最好的归宿只怕便是在方凝雪家的染布坊铺子作为布匹的样衣了。也正好,让她趁机多练练自己的手工能力,趁机长进。而且能有一份报酬也极为重要。她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而在珚绎方面,她发现自从自己掌握了不去执着于那些不同与两种文化相互之间的分裂感的能力,并能通过静心念咒而让自己的心变得安详静谧,她便能够从文字转换的珚绎的过程中获得极大的乐趣。

她找到一些有意思的相同之处,对比着不同语言的表达方式。她将原文中形容只有喧哗没有实质的“光冒烟,却没有熏肉”珚绎成了汉语中的“光打雷,不下雨”。又将文中一些汉语里没见过的地名,或人名用自己想出来的寓意着美好的文字来珚绎成汉语的名称。

她觉得珚绎虽不是全然的创作,却也不可否认地有着一部分创作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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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井下密室中潜心专注地珚绎期间,拓跋坤来找了她几次,她敞开着井底的那扇铁门,隐约能听到从井上面飘进来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听得不那么真切,却能听出来是拓跋坤在说话。

她没有让拓跋坤找到她,而是选择了继续呆在自己的宁静里。拓跋坤找到她的那些时候问她这些天怎么总是不见人影,跑去了哪里,她也只用临时出门买东西来搪塞敷衍。

“前段日子见你极为上心的那几卷上古画轴,如今怎么也没有再提起了?有好事情发生,怎么也不说出来分享一番,倒是自己藏起来独乐乐。”

一天,拓跋坤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打趣地问道。

“枉我那时耐着性子伴了你这么长时间,乖乖地不吵不闹的。”

“那个任务失败了。客人最终没有买我的画作。”苒苒一边缝着一件快要完成的裙边,一边回答。“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客人没要,还是怎么的。总之,如今懒得多想了。”

“失败了?没买?”拓跋坤似是没听明白似的。“听着却不像是应该发生的事情。”他记得自己看过那几幅画,技艺不算差,新意很足,按理说能够打动人心,就苒苒当时的描述来看,也是毫无疑问可以卖得出去的。

“我的创意被人抄袭,亦被低价卖了出去。我自己的那几幅反而无端端地成了复制品。”苒苒见拓跋坤细问,苦笑道:“颜掌柜对此事也应允了。我有什么办法。”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去平安街找他们去。”他感到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在火镇这么久,哪听到过这种作风。他打算正一正火镇的邪佞之气,顺便制造个和自己有关的大新闻。不等说完,拔腿就打算出门去。却被苒苒拦住了去路。

“你给我站住!哪儿都不许去。”苒苒大喝一声,威慑得拓跋坤一时间脚步蹒跚。

好容易忍住对家里人瞒过了没说,别又在拓跋坤这里出了差错,枉费了自己一番忍耐。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的情绪化!

拓跋坤见她阻拦,一脸的懵逼。“那你……打算怎么办?坐视不理,袖手旁观?”

“能怎么办,把画拿回来,不卖了。”苒苒此时说得洒脱。她早就不再去烦恼这件事情了。“闹了又怎么样,即便是揪出了那个抄袭者来,也不过的白替他的名头广而告之罢了。书画界的道道我比你了解,别轻举妄动坏了我的事儿。”她教训道。

拓跋坤一时间诺诺,又似是不甘心。“难道就这么随了这些人的下作?”

“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法子么?”苒苒抬头,眼神询问地看着他。“我觉得不再打交道便是最好的法子了。回头惹得一身骚,大家下不来台,也算不得什么美好的回忆和经历。”

“至少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不能就这么就算了。便宜了这帮孙子们。”拓跋坤忿忿然道。

“给不给颜色瞧,反正就那么回事了。给了颜色又如何……该抄袭的都抄完了,该卖的也卖了。我的画也被藏进了柜子里,没再继续展出来。给不给颜色的,还不如留着这些颜色,供我自己画画用。”苒苒完全一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的态度,言语间此时反而生出一种通透的幽默感来。

看来这段时间潜心珚绎,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想到这里,她心里乐得安慰。

“你也太好说话了吧?”见她如此不在意,竟然还笑得出来,拓跋坤忍不住将矛头指向了苒苒。“你傻啊?”

“我已经骂了他了。”苒苒心安理得道。

“骂他?人家还在乎你那娇声娇气的小嗓门儿骂的那几句?他们对于拿到实质好处才是最在意的,你得戳对方的痛处。你怎么能如此天真?”

拓跋坤似是在脑中看到了苒苒所谓的骂人,那不过是看起来很好玩的张牙舞爪,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对别人反而压根没什么杀伤力的花架子。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苒苒有些厌倦这些激烈的情绪,虽然知拓跋坤是出于好意,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放下手中的活,信步去了厨房。她打算做个葱油鸡来吃。饿了。

拓跋坤一路紧跟着她,完全不肯消停的样子。

“你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样只会增长这群人的恶行。他们觉得你受了欺负却一声不吭,定会认为你是个好欺负的人。若是传开,以后谁都会踩你头上欺负你,明白吗?”

听到他说“好欺负”这几个字,苒苒忍不住抬起头来深深望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