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可笑的事情是，她抬眼看看毫无愧疚的拓跋坤，这人竟然仿佛一点不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不光明之事感到愧疚，想来脸皮亦是厚得可以。

司马苒心中暗叹，庆幸自己看清这个人并快刀斩乱麻地离开他离开得够早，否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阿曦说得确实没错，她想，有时候早一点接受打击与疼痛，真的不一定非得是件坏事。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拓跋坤一开始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总算是有些蔫儿了下去。

他原本也不是个真正的十恶不赦的人，这时回想刚才苒苒说的话，知道苒苒原来一早就发现自己和方凝雪背地里瞒着她的来往，顿时觉得自己确实理亏。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瞒好，自问到底是哪里没留神露出了破绽来呢？

“我一直觉得是你先负我的……和那个，叫欧阳曦的家伙。”走在旷野间，他又忍不住道。

“欧阳曦就是欧阳曦，不用带上‘家伙’两个字。”她正色道，“你自己什么人，自然觉得别人都和是你一样的。”苒苒说得理所当然。

“但我今天的确看见他和方凝雪两个人看似亲热地搅在一起了。”拓跋坤添油加醋。

“即便真的是也用不着你来添油加醋地告诉我，我自会问他。”司马苒不耐烦起来，转身对后面跟着那人道：“你到底有完没完？为什么不先管好方凝雪，倒是先跑来找我来了……还那种样子。”

她又回想起刚才拓跋坤对自己做过的，不免一阵愤慨，神情变得恶狠狠地，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冲口说道：“要是被欧阳曦知道你对我干了什么，他定会活剥了你的人皮。”

这一吓倒是挺管用的，苒苒明显感觉到拓跋坤双腿抖了一下，口中却倔强地说道：“他不能把我怎么样，他见着我还得心虚呢。至于为什么我没有去管方凝雪，那是因为，因为……”他挠着头“因为”了半天没想出个真正的所以然来。

苒苒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说道：“你也的确是奇怪，明明看到自己女人和别的男人好，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来找我。你可真不愧是名正言顺的怂货一个。”她此刻的言语对这个差点成了□□犯的男人也是毫不留情。

“不过，我也懒得多说你。当初我看见你跟方凝雪两个人打情骂俏的时候，我也没拿出勇气来上前骂你。”她自觉承认道。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都是脆弱的。她想。

“原来是被你看到了。”拓跋坤这才明白事情原委。“所以啊，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他忙不迭又寻求起理解和同情来，厚脸皮的程度令人气结。

她越发地看不起他来，“怎么能一样？我和你当时只是以朋友身份来往而已。与现在你和方姑娘之间的情感关系可早就不一样了。所以我不去跟你说理是对的，至于你嘛，别无其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怂。”她可懒得跟他在这种事情上谦让和讲礼数。

这么一说，拓跋坤也就乖乖地闭嘴了。他的确是过分了，一些事情也确实没有处理好。

此时走在镇子郊外荒漠里的他，跟在苒苒的身后，人倒似是越跟越变小了似的。他突然卑微了起来，想起自己做了那么些乱七八糟的错事，因此感到内疚与不安起来。苒苒察觉了他的异样，也明白他的心情，但她就是懒得安慰他。

这种事情交给方凝雪吧，她想，自己还要留着精力找欧阳曦。

“行了，别跟着我了。我不想镇子里的人误会我们什么。”司马苒简单爽快。

“你就这样丢下我了啊？”拓跋坤心理不平衡，我都已经道过歉了。“我并不想怎样，只是，你能不能别把我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恳求道。

“说不说是我的自由，要你管啊。”苒苒不依不饶。“你还有完没完了到底？”

“千万别跟方凝雪说我来找过你！她受不了。”拓跋坤又道。

“嗯，难得你开始有些真心替别人的感受着想了。”司马苒这时倒是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神还算诚恳，略带欣慰道，“不过，说到底也不过是为求自保。狗改不了吃屎。”她转而又是满脸不屑。

“那是因为我还不想绑死在一棵树上。”一不小心说出了大实话。司马苒听到这句，禁忍不住为方凝雪感到不值。她不禁又和刚刚一样，故技重施地用手握住拓跋坤的脑袋用力地摇晃起来，一边摇晃一边口中喊道：“死拓跋坤你能不能学会别那么贪心啊！难道真以为镇子里的人都追着你，你就能轻易找到自己喜欢的？快醒醒吧！别一天到晚长不大，丢了星星再丢了月亮。”

拓跋坤仿佛失去了抵抗能力，又是一阵七荤八素，口齿不清地喊道：“知~知~道~~了，别摇~~了，脑浆要~摇~出~来~了！”

见他求饶，苒苒这才放开手。“你真的该开始好好学怎么真心实意地对待一个人了。就假装是，你走进镇门的时候，也在走进真正学习关心别人的全新开始吧。就当成一个新的入口。”说完，她便大义凛然又故作潇洒地一挥右手，示意他可以从她的眼前消失了，就差没有说出“滚吧”两个字来。

看着司马苒一副不耐烦又不在意的样子，此刻拓跋坤心里黯淡得很。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又想起和司马苒初遇时的情景。

当时戏台上正热闹地上演着一出《武松打虎》，好不热闹。

他原以为苒苒是虎，自己是武松，她先来招惹的自己，最终会被自己制伏。谁知结果到了如今，苒苒成了武松，没几下子就将他心里猛然跳出来的兽性——那只藏在心底很久的老虎——制得服服帖帖，竟还垂头丧气。

人毕竟是人，不是动物。人是有灵性的。他想起自己与苒苒的很多对话，那些对话在不知不觉间都塑造了苒苒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正是那个形象制伏了那个不清醒的自己，让平日里的理智再度回归到身体里来，不至于铸下大错。

也只有火镇里的姑娘，才能有这样的自信。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他还是不禁对火镇这地方的女人们肃然起敬。至于矫情的事情，他过去也不是没少做……

看着拓跋坤落寞的身影走远了，司马苒长长叹了口气，往家的方向走去。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司马苒竟替方凝雪教育起男人来了，还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如是想，又觉得可笑。

“镇门……入口……新的开始。”她下意识地重复着刚才自己一时兴起所说的话，觉得自己想象力还真是丰富。随后猛地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脱口喊道：“入口！”

※

到了朴屋，欧阳曦已经坐在院子里等着了。她走近他，看着他。他们对望了一眼，便都知道对方也遇上事儿了。

“方凝雪去找过你？”苒苒问。阿曦点头。

“拓跋坤也来找过我，还把我留给你的字条拿走了。”她解释道：“我在瓦片湖边等你，谁知等来的竟是他。”

“我以为你出门买东西了，便等在这里”欧阳曦简短说道。在司马苒面前，他又变乖了。

“你真见到方凝雪了？”苒苒有点在意这件事情。虽然她相信阿曦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来，但她还是止不住的好奇阿曦会不会也和镇子里其他男人一样，对方凝雪的美貌无法抗拒。她边问边观察欧阳曦的脸色。

“见到了啊。”他坐在回廊上伸伸脚，答道，“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不是第一次？你过去已经见过她了？”苒苒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见过就见过了，镇子这么小，来来去去就这几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看着她。

“不行……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也觉得她长得很好看，又吸引人……”苒苒虽忍不住扁嘴，也还是问了出来。

阿曦看着她的样子，低头亲了她的脸蛋，看着她的脸颊变得绯红，却还赌气般不说一句承认自己在意的话。他还是幽幽地说了那句话：“方姑娘也好，李姑娘也罢，再美，也都没有小苒苒吃醋的时候美。”

话说得调皮，语气却是真诚的。

听到曦哥哥又喊了自己一声“小苒苒”，瞬间觉得回到了童年的时候。苒苒忍不住笑了，就把自己呷醋的事情给忘了。

“那个拓跋坤没对你怎样吧？”欧阳曦问道。他在问句里故意加上了“那个”，方便保持距离。

苒苒想了想道：“没怎样，就啰里啰唆说了些我也听不懂的。说看见你和方凝雪站在一起，就这样，没别的。”她没有说拓跋坤丧失理智的时候做了什么，她怕阿曦真的会找他拼命。

“如果他真的对我干了什么，你会怎样？”她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