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霸州民变的合议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所有人都慷慨激扬的贩卖着自己的提议,就连平时习惯表演木头的阴燮都破天荒的说了五句话,以往总是滔滔不绝说到所有人睡着的户部侍郎梅崇谷,只要你不向他询问户部的事情,他便不发一言望着殿外发愣。
皇帝趁着赵清和师潜还在激烈的争吵是否该出兵的空当,走到梅崇谷身边小声的问:“梅爱卿,近些日子是否身体不适?”
梅崇谷冲着皇上拱了一下手,缓缓的说:“陛下,微臣近些日悟出一套神功,只要我去霸州表演一套我这个神功,民变之乱必将迎刃而解。”
皇上笑着捋着胡子,心里觉得好笑,因为梅崇谷永远都是丁是丁卯是卯,从不乱开玩笑,此时此刻他说了这样的话,半信半疑的询问:“爱卿练就何等神功?”
“回陛下的话,这套神功名字曰吞阳功。”梅崇谷面目正色一本正经的话引起了几位大臣们的注意。师潜嘲弄的拱手问到:“既然梅大人的这套神功叫吞阳功,莫不是真的能生吞天上的太阳吗?”
“回师大人的话,正是,这套神功的功效便是能生吞太阳。”梅崇谷恭恭敬敬的回答着师潜的嘲笑,赵清听到在一旁咂了砸嘴,摇头不语,这简直太荒谬了,就连阴燮和郭荣都低头微微一笑,这样的话,如果是别人说出,大家顶多一笑而过,可是放到朝中新一代最敬业的能臣嘴里,大家第一反应,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萧彦城更是莫名其妙的望着自己昔日的伴读,虽然他不信鬼神之说,但心里已经盘算着回府后,吩咐下人把京城附近所有的高僧、道人、哪怕是跳大神的萨满,能请的都请来给梅崇谷驱除邪祟。
“梅大人,莫要说笑,当着陛下的面,你如果做不到,那可是欺君!”师潜声如洪钟,大殿中回荡着“那可是欺君”。
“虽然难度很大,但是我尚可一试。”梅崇谷一点都觉不出来别人在嘲弄他,反而更加认真的回答着别人的问题。
师潜望了一眼皇上,萧宗圣背着手气的咬着后槽牙,又不好发作,索性闭上眼微微的点了点头。师潜上前一步对梅崇谷说:“梅大人,陛下请你展示神功。”
“诺!”说罢,梅崇谷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脱下朝服,扔在地上,师潜刚准备发作,陛下便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打断梅大人的“表演。”
梅崇谷走出紫宸殿,众人也随即跟了出来,他往西面看了一眼,找到了正在落山的太阳方位,向后弯下腰,面朝天,张开大嘴等待着。
周习笑了一声:“如此生吞太阳?腰可够累的。”
“梅大人,这太阳何时能吞进去?”赵清跟着问了一句。
“快……了,众……大人稍……稍等片……刻!”梅崇谷说的话尽量不让自己的嘴闭上,所以声音含糊不清。
“哈哈哈,是不是要等着太阳落入大人嘴中?”周习轻蔑的嘲笑着梅崇谷,什么新一代第一能臣,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弄臣,当真可笑可叹。
梅崇谷不再回答别人的话,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太阳“落入”他的口中,原本太阳已经眼见要西落了,等了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太阳已经不见踪影,天地间一片混沌,犹如一个大碗把整个太极宫罩住了。
梅崇谷抬起身子,两只手伸向后面揉了揉自己的腰,浑身肌肉已经累的酸疼,蹒跚着走回大殿,朝着始终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纳头一拜说道:“回陛下,太阳已经被微臣吞入腹中!”皇上气的没说话,面色严峻的盯着拜在地上的梅崇谷。
众臣也跟着回到紫宸殿,赵清冷哼一声问到:“梅大人,您把太阳吞到腹中,那么明天我们需要太阳,该如何是好?”
梅崇谷拜在地上没有动,却严肃的回答:“明日清晨,在下出恭之时便会把太阳……”
“好了!你闹够了没有?”皇上愤怒的一拍身前的龙案大吼着。
“禀告陛下,微臣没有在闹。”梅崇谷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委屈。
“你给我滚回家思过,哪也不准去,谁也不准见,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得出府!”皇上朝着梅崇谷吼了一声,让他赶快滚。
“诺!”梅崇谷答应了一声,便俯首退出了紫宸殿。
“这梅大人真是……”周习刚准备说话,就被皇上不耐烦的打断了:“太尉、尚书令留下,你们也全都给朕退下去!”
“诺!”众人无奈的也跟着退了出去。
“阴爱卿,你说他这是闹哪一出?”皇上气的大口喘着粗气问到。
“卫州送来的邸报,云州方面传来了萧秦的消息。”阴燮没有直接回答皇上的问题。
“两者有什么关联?”
“梅大人因私放萧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参他的奏章快堆成了山,虽然只被您罚了一年的俸禄。”阴燮回答到:“但如果萧秦在云州做出什么有损本朝之事,他一定又要成众人攻击的目标。”
“你的意思是,他这是要躲出去?”皇上何等聪明的人,一点就透。
“正是。”阴燮回答着。
“这个孩子,原本那么忠厚,现在也学会这种诡计了。”皇上叹了一口气转而说道:“他既然要躲,我就成全他吧,希望能将这个人才留给秦王所用。”
这一句话让阴燮和郭荣倒吸一口凉气,原来皇上已经准备让秦王成为太子。皇上看出两个人的疑惑便继续说道:“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但不可外传。”
“诺!”两个人异口同声的答应。
“太尉,朕打算免掉霸州三年赋税,但是民变还是要平的,你认为谁可担次重任。”这是个不轻的任务,一旦失败,霸州必失,必须要一个懂得审时度势、刚毅果敢之人方能胜任。郭荣想了想回答到:“陛下,微臣可举荐一人,恐怕也是本朝唯一可堪此任的人了。”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诺!唯有秦王可堪此任。”郭荣回答到,霸州之事就算自己去,有些事也不敢轻易做主,可是唯有萧彦城,又曾有过江州平叛的成功经验。
“好,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吧,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也好风风光光的册封太子。”皇上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凝重的看着阴燮说:“至于萧秦嘛,告诉卫州都督,不得任其在云州做大!”
“怪我昔日斩草不除根啊!”郭荣和阴燮都没有听清,皇上的喃喃自言自语,相视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