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找。”

“不是说找不到吗？”

“那又如何？”冷霜的声音更加冰冷。

“你有什么想法么？”知晓空华的步云登月不会问如此等同于废话的问题，便开口问道。

“想法没有，办法倒是有。”

“噢？什么办法？”

“一个字，等。”

话刚出口，果不其然，冷霜用着随时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看着她。浑身散发着冷气和强烈得让人怎么也无法无视的杀气。

“你在耍我？”

“如果我说是呢？”空华含着笑，迎向冷霜的视线。

冷霜手腕上吊着的铁链末端原本是浅淡趋向于透明，但是，随着冷霜起身的动作，那铁链开始发出刺耳的声响，末端的颜色也开始浓重起来。

即使是看见了那浓重起来的颜色是血暗淡下的色泽，但空华仍然不会所动，仍然用着含笑的表情和冷静的眼神看着冷霜。

“哈哈哈！”冷霜突然大笑了起来，“你的确杀了可惜！”

“嗯，我也这么觉得。”空华不可置否的点着头。

“但，我很想将你撕成好几块，怎么办？”

“那做一笔交易，你答应了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将我撕成几块？”

“噢？”冷霜微眯起眼。

空华撤下笑容，也撤下了心中的紧张不安。面对冷霜那炽人杀气，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这比起天道那毫无征兆的杀气，这还算是小意思的了。

冷霜收起狂笑，听着空华的话。露出明显的轻视神情，但听到最后，那轻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浅淡的惊讶和震撼。

这个女子，果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别人不明白，但是他冷霜怎么可能不知道。

空华一席话说完，不仅仅是冷霜，连步云登月都收敛起了笑容。他不明白，为什么空华要做如此决定？！

比起他们两个，空华这个当事人显得淡定了许多。她静静的看着冷霜，等着冷霜的回答。

“呵……你还真是有意思。”

“我可以将你的话理解成答应我的要求么？”

“哼。”冷霜冷哼了一声，没有做出正面回答。

“那谢谢。”

像是从亘古走来，那漫长而悠久的岁月里，满是痛苦的印记。血迹斑驳、泪痕累累。周遭四周的风景，就连那天色和风速都在章示着心中隐藏着的悲伤和痛苦。那不想要回忆起，多次想，就算是失忆也好，都想要忘记的过往历历在目，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提醒着自身，这是山无棱、天地合都无法磨灭掉的记忆……无月与若初听到耳边传来的抽泣声，那不停地低声呼唤，将他们从沉渊的记忆之中唤醒过来。当她们半梦半醒之间，看见辰枫紧紧的抱着她们俩人不停地的掉泪。那样的辰枫，居然掉泪了？！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她们立刻回过神来。

一旁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昔影看着从梦魇之中清醒过来的无月与若初，与心相对视一眼。心相意会的点了点头，却不说什么。

辰枫破涕而笑，看着眼神逐渐清朗的无月和若初，意识到她们俩人已经过了放逐渊的试炼。虽然惊险无比，但是不是有人说吗，结果就是一切，结果好，一切都好了。

“无月，若初，你们现在还好？”辰枫擦了擦残泪，关切问道。

“辰……枫？”

“嗯，是我！”

“……抱歉，让你担心了。”若初虚弱一笑。

无月也是微微一笑，便转过头，沉默的看着放逐渊里如若静止不动、如若流淌不息的河水，回忆着方才看到的一切。

她不记得自己究竟看到多少不愿意再看到、回忆了多少不愿意再回忆的过往之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如此？只知道，自己在看到放逐渊的第一眼，就陷入了那些泥淖之中……此外，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何若初也会如此？青梅竹马的她们，知晓着彼此的过往，之后的一起生活，使得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所言。但是……“多谢您，幻影迷城的城主大人！”辰枫见两人的面色都好了起来，起身面对昔影，口吻里满是讽刺。

无月与若初闻言，纷纷的望向昔影，疑惑的打量着两人。

“凡是初来放逐渊人者，皆需经过其之试炼放可进入忘川城。”辰枫解释道，“但是，这位城主大人，还有这一位，两人知晓却不告知，任由我们毫无防备。”

“如果知晓，难道就不去？”昔影也没好气道。这个鲁莽冲动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不告知的用心良苦。现在还责怪他们？真是好心被狗咬了。

“至少有一个准备！”

“放逐渊的试炼乃是将人的记忆之中最为痛苦之事翻找出来并不断的重复。如果你们事先知道，即使是知道了，有了防备。但那反而让放逐渊有机可趁。”心相开口解释。

“什么意思？”

“你对放逐渊的试炼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万人总难得其一的例子。”心相看着辰枫，又转眼看向无月与若初，“但是她们俩人则不同。请问二位，在那一段时间之中，是否慢慢地，最痛苦最不想要记起的事情再不断的重复，而再没有出现其他事情。”

“嗯。”无月与若初双双点头。

“如果事先不知道的话，放逐渊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到你们最痛苦的事情，因此给了你们适应的时间。但反之，如若你们事先知道的话，那么肯定会潜意识的想起最痛苦的事情继而加以否定。这对人来说，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也许可行。但是对于能够直接找出心中脆弱之处的放逐渊而言，只会方便它而已。”

辰枫讶然，瞄了一眼昔影，见他正看着自己，那张英俊坚挺的面孔如同被人抹了什么脏东西上去的一样，十分的臭。

“你是说，这条河能看穿人的心思？”若初有些不可思议。

“可以这么理解。”心相道。

“……多谢。”思考了许久，想明白了究竟怎么回事的若初道。

“……谢谢。”

闻言，昔影狠狠的吃了一惊。他用着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一脸不甘愿但是十分诚恳道谢的辰枫，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爽直的道谢了？！她一直讨厌自己，但是如此爽快的对自己道谢，这样的人，还真是没有见过。

其实，辰枫很不甘愿的。对昔影道谢，可谓是她今生做过的最有难度之一。但是，心相的话她明白。她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的话，那还真中了空华的那一句话——说你是白痴你还别不信！

“无月，无月……”

“无月，你怎么了？”

无月将视线移了回来，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了一句：

“走吧！”

辰枫与若初也点了点头。但是，看着什么都没有放逐渊，看向了昔影与心相二人。

“既然已经通过了试炼，直接走就可以了。”昔影道。

“直接走？！直接走过去，然后摔下去，最后被淹死么？”辰枫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说出让昔影想封住她的嘴的话。

昔影直接无视这个印象刚刚好了一点却立刻坏了几十点的女人，然后走向了放逐渊。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辰枫早就知道的。但是，凭空出现在放逐渊之上的那一座庄严雄伟的桥，昔影走在上面，王者姿态尽显无遗。而心相则是走在一片虚空之中，足下看似什么都没有，但仔细一看，却是透明无色、简单无任何装饰的桥。

无月不如辰枫那般多问，直接的走了过去。当她刚踏上虚空的桥面之时，出现在她脚下的是如同正午的太阳一般绚烂夺目的金盏菊。

辰枫镗目结舌，那一片金色刺疼了她的心，也深深的诱惑了她。她从昔影他们那得知，在放逐渊之上，每一个人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桥。只是，昔影没有告诉她的是，这一座只属于自己的桥，显现的就是自己的本质。一个即使自己否认也存在的本质。

当辰枫踏上之后，一做无任何护栏的玻璃桥出现在她的脚下。

美丽、洁白、透明、坚硬而易碎、毫无防护的桥。

走到对岸的昔影微微眯起了眼。果然，这就是这个女人的本质。

当无月和若初二人走到对岸之时，见若初还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踏足向前的迹象。

“若初？你怎么了？”

看着放逐渊的水，若初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着对面望着自己的两个挚友，心中一沉。

若是说，空华是她们之中城府最深、隐藏得最多的人的话，那么她就是最虚伪的人。一直以来，她都在隐藏着自己那些难堪的事情。就如同放逐渊之中显现出来的那些，都是她所隐藏得。甚至是连无月都不知道的。

但是……她犹豫的向前走了一步，虽然只踏出了一只脚，立刻，一片蓝色与白色的玫瑰交织而成的桥出现在了虚空之中。这一片蓝与白之间，是残酷无情但却格外亮眼的金色之刺，恍惚要让走上去之人，狠狠的被其所伤。

步及黄泉路，踏上奈何桥；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

颤刻三生石，一碗孟婆汤；前世未厮守，今生亦无缘。

忘川阿忘川，这一个“忘”，难得更难舍。其中百般味，世上尝不来。只不过，人生百年，谁能有几个忘，谁能有几个不忘？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若初踏上了这一座瑰丽无比但十分刺疼人心的桥，慢慢的走向对面。

忘川城，方才的遥遥相望，还未能彻底的感受到那一份凄凉与悲戚，当走进忘川城之时，那种感觉如同空气一般萦绕在周身，并沿着毛孔渗透进肌肤里，随着血液流向全身，最后集中在心脏之里。

“这么阴森森的城里，真的有有你们要找的东西？”辰枫掩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匆匆问道。

“你怎么知道找不到？”

“看你那表情就知道！活像是别人欠了你二五八万似地。”辰枫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二五八万？”昔影皱着眉，思索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想到最后，虽然昔影还是不知道这“二五八万”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以及辰枫的表情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好词。

果然，是一个讨厌的女人！昔影再次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