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一番考究之后，空华笑了笑，道：

“嗯，听了你的话，我想我多多少少的有些感动。但是，真的对不起。”空华转了转眼珠，笑容一边，变得风轻云淡，也十分的吊儿郎当，“我并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话想要你们传。之所以这么做，单纯是因为有趣。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戏弄你们，的确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至少比戏弄杀宴，要有趣好几百倍。尤其是你，你好像叫做……嗯，好像叫做辰枫吧？”空华指着辰枫道，又指着无月，“至于你，一点趣也没有。不过，和你说话是一件很越快的事情，这样可以杀死不少的脑细胞。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空华换了只手，撑着脑袋，“你何必这样勉强自己？原本就不是什么理智派的人，何必装什么冷静呢？”

辰枫气疯了，她拍桌而起，愤怒的看着空华，嘴唇微微颤抖。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狗死也改不了吃屎。

“你……你还真是恶劣！”

辰枫骂自己愚蠢，真是一个白痴，活该这样被人戏弄玩耍！

空华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早知道。她压根儿就不该对空华抱有幻想，不应该认为她会改掉她那让人想要砍掉她的坏习惯。

但是，她不能说太多，直觉告诉她，如果此刻冲动，说出那些不应该说的话语，那些话，就会成为真的。

不要。

不要这样。

绝对不要！

无月，这就是你说的成熟吗？为什么这么痛苦？痛苦到呼吸都困难了！

而无月，被桌子遮挡住的双手握成拳。她表面虽然不懂声色，但是内心却无比的激动。

就如同空华所言，她并非什么理智派的人。原本的她，任性骄傲，容易激动，虽然并不是辰枫的那种不经过大脑的冲动。这才是原本的她。如若初所言，她就是一个骄傲的公主，那些公主有的坏特性，她都有！

但是，现在她不能这样了。

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她的话，她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一切也不会发生。她们三人，都是因为她才有这样的遭遇。

一切，都是因为她……“不过，看在你们让我稍稍有些感动的份上，我就好心的告诉你们没有药之后，我会如何！”空华道，“之前说过，那个某人阿，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杀我，所以想要让我生不如死，因为他看我不爽，这是当然的！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因此，如果没有这个药的话，每十天为一个期限，这个伤口就会裂开。等到六个轮回之后，这个伤口会完全的裂开。”空华指着自己脸上我伤，“等它完全裂开之后，当初我受伤时所收到的痛楚和伤害会增加六倍的分量施加在我身上。到时候，我想我是必死无疑的吧！”

空华依然说得轻松无比，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辰枫瞪大双眼，表情里尽是震惊。无月敛起眼中的复杂情绪，平静的神情之中隐藏着难以压抑和悲伤。

死亡……方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一段记忆，那个少女在那个名为少卿的男人死去之后，面无表情的站在病床上……如果那个少女真的是空华的话，她那时的面无表情和现在的风轻云淡，本质上都一样。

那是悲伤都眼泪都无法流出的表情。

无论是面无表情，抑或是风轻云淡。

正在为空华更换床单的杀宴呆滞在床上，她……她会死？

“原本不想要告诉你们的，但是你们却一直追问个不停。现在可好了，要是六十天后我顺利的死了，你们就要背负起不必要的愧疚。毕竟，在你们那里，你们是认识我的。”空华沮丧道，“我讨厌别人因为我而内疚自责，我比较喜欢痛苦和流血。但这完全是两个等级的东西，真是让人失望。”

“你认为我们会感激你？”无月道。

“为什么？”

“你以为你这种为我们着想，会让我们感激你吗？”无月解释道。

“哎，为什么？”空华道。

“她不会感激，无月，你多虑了。”辰枫道，“她只不过是在提醒我们，我们一不小心做了一件让她讨厌的事情。”

空华惊奇的看着她，眼中写着“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不简单”。

辰枫显然没有看出空华的眼中之意，只是难得沉静着表情，认真的看着空华。

无月当然看出来了，但是她并没有去提醒。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不怎么办。”空华道，“他们不可能放我走的，是吧？所以，这六十天我就好好的过。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常来。我很喜欢你们噢。”我很喜欢你们，因为你们真的很有趣！空华在心中补充道。

喜欢我们？

无月在心中冷笑。什么叫做“喜欢”？如果如此就叫做喜欢的话，那么她喜欢的东西的确太多了。

只要有趣，全部都喜欢。

“……我先走了。”辰枫看了一眼空华，起身离开。

无月沉下眼，想了一会儿，眼中的情绪更加深沉。她也起了身，与空华告了辞。空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还客气的说了一句“不送”。

追上正在下楼的辰枫，无月拉住了她。让无月觉得奇怪却也不奇怪的，是辰枫的毫不反抗和挣扎。两人就在楼梯阶上一上一下相互对峙着。

一阵风从楼底吹上，带来一阵沁透心腑的凉意。

“你要去哪里？”无月道。

“你不知道？”辰枫反问，“你追上来，不就代表你知道吗？”

“你认为他会同意吗？”

辰枫扯起一抹苦笑，淡淡道：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同不同意？而且，即使他不同意，我也要去。”辰枫道。

无月沉默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这么想很是不可思议？但是呢，无月，无论她做了什么，想做什么，我都无法将她置之不顾。”辰枫道，“当然，我并不是说我有多伟大，多宽容。只是……只是就如同刚才回答你的那样，你做了什么，我就怎么对你。这是很简单的相对论，或许就你们而言，是十分愚蠢的东西。但是，最后如何，与这个无关。”

“就如同现在？”

“嗯。不管空华做了什么，我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她死去。而且，她说的话还有隐瞒之处。至于是什么，相信聪明如你，肯定会明白。”辰枫道。

“嗯，我知道。问题还有一个，那就是，你不是讨厌他吗？现在去求他，你不怕被他嘲笑？”

辰枫一愣，难得一见的沉静表情立刻恢复了原样。

“阿阿，对阿，我讨厌他，非常非常的讨厌他！而且，他也很讨厌我！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去求人阿！”辰枫苦恼的抓了抓头，眉头紧紧的绞在一起，“哎，可是必须去！但是我又非常非常的不想要去！哎，怎么办？”犹豫了一会儿，又道，“算了，不去想了。就这样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这一次，我想要自己一个人去！”辰枫道，“其实，有你在的话，会比我一个人好上好几百倍。但是呢，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我此刻不一个人去的话，总觉得会失去什么。虽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但是，还是这样觉得！”

“……我明白了，我去你房间等你消息。”无月微微笑了笑，道。

辰枫，这一下你能够理解什么叫做成熟了吧？

这种无力、悲哀、寂寞和凄凉，就叫做成熟。

原本在楼梯阶对峙的二人，一人往楼下走，去往一旁的幻影楼；一个往上走，去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

“有什么话就说。”

杀宴并非是欲言又止的人。他要么不说，要么说。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会露出犹豫。他的决定，就如同他的杀气一样，没有丝毫犹疑。

但是，现在……戏弄杀宴，原本只是出于无聊和有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杀宴慢慢的开始变化。当她察觉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杀宴对她的态度的转变，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但是，无论她怎么对待他，他只是温柔、温和的忍耐着。譬如上一次，药失效后，她那狼狈的样子被他看见。之后，她借口此事，粗鲁而恶劣的对待他。依照杀宴的个性，这绝对是一种侮辱。

但是，他却忍耐下来了。

理由只有一个，杀宴喜欢上她了。

呵，第一次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空华被自己狠狠的吓了一跳。她想要无视，但是却屡屡失败。

为什么？

空华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让杀宴喜欢的？

曾经少卿说过，她不知道自己的可贵之处。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甚至是将来，不管是什么地点，都十分的可笑！什么可贵之处，只有眼睛瞎了的人才会这么认为！她这样的人，呵，什么可贵之处，我看是可笑之处还差不多！

此生，空华喜欢的人只有两个。不，准确来说，现在已经是两个死人了。对于他们二人，空华的评价是：第一个喜欢她的人是她的哥哥赖永，他是一个十足十的笨蛋，对于空华而言。否则的话，哪个不是笨蛋的人会因为她这个不应该出声在这个世界的人而死？真是可笑。

第二个人是少卿。她不知道少卿的姓名，‘少卿’这个名字也是假的。换言之，相当于笔名或者网名一样的存在。

少卿的出现，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微小但十分耀眼的光芒。以为他的出现，她的命运得以改变。

少卿对她很好，好到让人羡慕嫉妒。那种好，比对情人、爱人、孩子、亲人、朋友更好。最后，连遗产都给了她。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瞎子！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对她？

现如今，连杀宴都开始对她好。难道说，那个喜欢她的人不得好死的轮回又要重复？

还是算了吧！

早些离开是好。

现如今，空华有九分的把握能够离开。

昔影不如六道轮回，没有六道轮回的狠心和残忍，当然，人道那个总是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家伙就算了。所以，在伤口的第六次崩裂之前，他一定会放她离开的。再说，有杀宴做证明，没有人会不信她如果在六十天之内拿不到那个药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