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我不会掉落其中。”

罪剑淡淡的看了一眼她，指向右前方。

右前方的血海之中，有一圆锥形尖石，石之上，伫立着一个不可形容、无以名状的生物。生物长约三米、高约九米。无五官，只在额头有一拇指大小的洞、长须无发，须缠绕脖颈，余下部分如同围巾一样垂在背后、胸肋之处，白骨突出体外，如若装甲。其手短脚长，指甲长而尖利、脚粗大，肌肉突出。

“此乃噬兽，为吞噬之海镇守者。凡是没有饮下无水堂之水之人、心思动摇者，在踏上浮石，漂流在吞噬之海之上之人，会被其攻击，并吞噬。”

“原来如此。”所以，才让她去无水堂。

“地狱存在于另一个世界，无故入此地，乃是违逆世界法规。无水堂一是检测去往之人是否有资格，二是为有资格之人提供避免噬兽攻击之法，亦就是‘无水’。”

“检测？”

“无水堂之内的云雾，皆是不合格之人的灵魂所化。时间太久，已经不记得那是多少人的灵魂。还清楚的记忆之中，你是第二个有资格之人。”

“能问问第一个是谁？”

“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姓名，只记得他是‘束月’的第一任主人。如今，他的魂魄在地狱深处漂浮。”

“失败了？”

束月？这似乎是步云登月的武器？

“不。三千年前，往生道关闭之前，他将‘束月’抛向了‘界’的某个地方，而后走入地狱，再也没有出来。”罪剑道，“往生道千年开启一次，一次百年。如若在这百年期间没有离开，就再也无法离开，从此被困于另外一个世界。我亦是如此。”

“这算是自杀？”

“自杀？……或许。”

“我要怎么做？”

“踏上浮石，之后不可告知。而我，也只能送你到此。”罪剑道。

“多谢。”

在空华准备踏上浮石之际，又听罪剑道：

“往生道的出口，不在无间阁。如若成功，一年之内，不可回到无间阁，无论发生什么。”

“……嗯，谢谢。”

她踏上浮石，浮石开始在吞噬之海上漂移。她回头看，罪剑已经转身离去。他所走过的小路，慢慢地随着罪剑的前行而消失。瞬间，她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可回头”了。那条小路是唯一通往无间阁的路，当路消失后，她又能如何回去？

不过，无论小路消失与否，对于她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她根本就没后悔的打算，也没有回去的打算。用积极一点的想法解释，就是回不回去都是个死，不如继续下去，说不定能够在死之前遇见一些有趣的事情，那样也不枉这一遭地狱之行了。

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空华四下张望，定睛在噬兽身上。

噬兽虽无眼，但它的头却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额头空洞之处，就如同眼睛一样，紧紧的看着她。

不知道漂移了多久，当浮石停下之时，前方是一处十字架形状的石台。走上石台，浮石立即向来处漂移。

看着十字石台，空华笑了笑，这是选择的路吗？

石台左方是一条平坦的石砌大道，大道左侧树立了一块指示牌，牌上写着：庄庄大道，严严人生。

右方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崎岖小路，右侧的指示牌也荆棘密布，不过上面的字依然清晰可见：岣嵝人生，轮回云烟。

正前方是一条平凡无奇的路，道路不宽不窄。不同其他两条，这条路的指示牌摆放在正中央，上面写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后方是血红的吞噬之海，无需指示牌，这是已经断绝了的退路。

空华觉得好笑，这么明显的陷阱，是谁所设计的？

她径直朝前走，轻易的拔起挡路的指示牌，看了看，将之扔向后方的吞噬之海。

“人生本就是苦海，怎么回头？又何须回头？”

说完之后，踏上了这条“苦海无岸”之路。

当她踏上之后，十字石台消失了，其余的路也不见了。原本平凡无奇的路，蜿蜒曲折起来，突然出现的血红之色随着脚步的前进开始蔓延，越往前走，颜色越弄。偶尔，有尸骨在路边。那些不知道在这里沉寂了多久的尸骨，见到来者，都似狰狞的笑着。随风而来的风声，也凄厉无比。

空华走着走着，发现路已经到了尽头。前方是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回头”两个大字。

这一次，空华乖乖的回头了。见到原本没有任何支路的道路出现了好几条路。支路有的平坦、有的曲曲折折、蜿蜒盘旋，不知究竟去向了何处，尽头又在什么地方。

迷宫？

这个世界也玩这个？

空华选了一条最近的支路。支路伸延入空，她扶摇而上。一路上的风景，依旧是血色和狰狞笑着的骷髅头。当她走到一处转弯的地方，那里插着一把残剑，剑上血迹斑驳。突然，空华瞪着眼看着那把残剑。残剑并不奇特，只是残剑所插的地方鲜血汩汩的冒出，好似残剑所插的乃是谁人血肉之躯，十分的诡异。而残剑之上的血迹，明显的证实了其定是久远之前遗留下来的。而她，也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血依旧冒个不停。但冒出来的血，却不知去了何处。

转弯之后，向前曲行了十余米，路到了尽头。但这个尽头，没有任何阻碍之物。

一阵阴风刮过，晕眩之感传来。当那感觉消失之后，空华发现四周的风景已然转换。天空——如同那算是天空的话，是一条条血河的扭曲，交织在一起。乌云不时漂浮其中，但转眼就化为血云，与天空同化。

天空之下，地之底处，是一片如红莲盛开的荆棘森林。森林满是无叶的树木，树林之中，许多鬼怪在疯狂的奔跑着。树枝如同刀刃，将触碰其的鬼怪肌肤划破。鲜血飞洒，还未坠地，就化为结晶，粘附在树枝之上，如同果实生长在之上。

亦有许多鬼怪不知如何被树枝刺穿，悬挂在之上痛苦挣扎。

突然传来几声狂笑，两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当他们靠近时，那些鬼怪的面色慌张无比、恐惧绝伦。那些无法被挂在树枝之上的鬼怪挣扎得更加剧烈，却怎么也无法从树枝之上逃脱。反而，因为挣扎而血流更多，血之“果实”也越来越多。最后，他们只能放弃挣扎，绝望的看着那些人的靠近。

那两个人走到一个被树枝挂着的鬼怪面前，嗤嗤的笑了几声。他们的笑容就如同兴奋剂，让本已经挣扎得鬼怪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甚至不惜往树枝里处蹭动。

“……他们是叫做食鬼人，是专门吃鬼怪的人。这一片森林是他们的领地，他们如同王者，将鬼怪抓了回去，又将其放回森林再行追捕，享受捕猎的快感。”

一个声音幽幽传入空华耳中。环顾四周，空华竟然找寻不到声音究竟是从何处传来。

声音消失之后，那森林也消失在眼前，只剩下声声凄厉叫声在天际回想。

右侧出现一个十分雅致的大道，那是唯一的路。

空华看着消失的进路与退路，笑了笑，走上了大道。这个地狱，究竟想让她看什么？

大道的尽头处，风景秀丽，如画美好。云烟缭绕、亭台楼阁、小谢香里、断桥流水、杨柳垂髫、山重叠峦、鸟语花香。偶尔行人从行，或是信步而走。无喧哗吵闹之声，无争执纠纷之事。琴声符合着笑语，歌声伴同着掌声，不时的从各处传来。

一个秀丽女子，端着果盘与空华而来。她殷切的问候空华，似乎空华乃是她相熟之人。恍惚之间，她被带至一处百花盛开之地。花儿娇艳无比，虽是百花怒放，却无争艳之嫌。一张石桌摆放在盛开的百花之中，上满摆着新鲜的水果，以及一个白玉壶和两个白玉杯。周围摆放着两张石凳，相对而置。

女子将她带到此处，就笑着离开。转身之际，见一儒雅男子翩翩而来。男子容姿不算绝世，只是气质却如周围盛开之花，让人心悦。

男子亦是殷切，道了一句“你来了”就坐在石凳之上。纤细干净的手指执起白玉壶，将壶中之物倒在杯中。瞬时，一道诱人的甘甜之味扑鼻而来。

“此乃百花露，以百花朝露酿制而成。久不见君，特以待之，望请饮之。”男子温和道。

空华站在远处，无所动作，淡淡的看着他。

“此景此境，有酒、有友，怎能无曲？”

男子说罢，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九弦之琴，搁置石桌之上，不调音便弹奏了起来。

纤指舞动，如若花中之蝶、琴声悠悠，如若天籁之音。

风徐徐而过，花香与酒香混杂，形成一股独特的迷人味道。几个女子出现在花间，裙摆飘飘、长袖扬扬，如若花之仙子降临。

一个女子与空华而来，盈盈微笑，将之拉到执着之间坐下。转身身姿，拿起白玉杯，送到她的唇边，不待她反应，使之喝下杯中之物。

甘甜、爽冽，此乃酒之滋味。

如同沉迷酒之味道，空华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男子的笑意越来越深、女子的物资越来越炫目。

此地，是否为传说之中的蓬莱仙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依然在弹琴、女子依然在舞蹈、百花依旧盛开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壶中之酒怎么喝也喝不完其中之酒。是否这白玉壶就如乾坤之大，没有尽头？

这时，将空华带至此处的女子再度出现。她翩翩然跪地，道了一句：

“主人，沐浴的时间到了”。

莫名地，空华竟然点了点头。

女子微微一笑，牵引着空华，走出花间，穿过亭台楼阁、踏过断桥流水，到了一处云烟缭绕的泉水旁。清新的味道，让人十分舒适。水面，几对鸳鸯戏水，让人好生羡艳。

女子一转身，一回身，一套纯白衣衫便出现在空华眼前。女子十分恭敬道：

“主人，请更衣。”

空华依旧点了点头。

又走出两个女子，她们一左一右为空华宽衣解带。不消片刻，空华的衣衫均数掉落在地。手捧衣衫的女子走了过来，其余二人垂首退下。她拿起衣衫，为空华穿上。之后，又将空华盘起的头发放下，用一条白纱松松的捆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