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但是，空华虽然和她们在一起，但归根到底与她们不同。而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总是有意无意的依赖着她。最初没有发现，但在分开后，才恍然大悟。
习惯是一种慢性毒药，在给予习惯之人还在之时不会察觉，等分开之时，才恍然，那种毒已经浸透入骨髓之中，无论是何种良药，都无法根治。除非……
除非再吸食一种慢性毒药，将之取而代之。
但，这终归是一个不复的轮回。来来回回都是那样，本质上的问题，没有得到丝毫解决。
“暂且不论你是否相信，也不说其他，先将喜欢上六道轮回的人的结局说清楚吧！”沧海道，“六道轮回，天道是绝对的无情，其余五人，如果任一一个人动情了的话，就会面临‘六道抉择’。噢，你知道什么是‘六道抉择’吗？”
无月白了沧海一眼。
沧海淡淡笑着。
“所谓的‘六道抉择’，就是六道轮回六个人的厮杀。最后，只会剩下一个轮回，那个轮回，就会成为新的六道轮回而存在。”
“新的六道轮回？！那其他的……其他的六道呢？他们会如何？”
沧海静默的笑着。
无月一愣，沧海的微笑给了她最为准备的回答。而她，为这个答案竟然起了伤感？！
“一个人，爱上好几个人，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同时被几个人爱上，虽然痛苦，但也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你们家乡不是有许多人都在追求这种感情吗？”
“这与我有何关系？”
“且当没有关系吧！”沧海道。
“……哎，沧海……”无月蹙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道，“如果……如果六道轮回爱上了两个人，会如何？”
沧海微微勾起嘴角，眼中闪过狡黠。
“两个人阿……那么，只有一个结局。”沧海顿住声，半响才道，“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什么意思？！”
“如果喜欢上两个人的话，这两个人之中的一个，会进行裁决。所谓裁决，就是两人之间的决斗，强制性的决斗，无论愿意与否。那时候，输的人就出局。而输的人……”沧海看着无月，“就是死！”
“……！”
“这一出叫做‘天择’，是一场豪赌。谁也输不起，无论是参与游戏的，还是下赌注的。输的人，除了死，没有其他路途。”
无月脑海空白了片刻，沧海的意思，无非就是，如果六道轮回他们喜欢上了两个人，那么这两个人就会被迫决斗。而六道轮回就在旁边下注，赌注就是生命。
这简直就像是玩俄罗斯轮盘，除了实力，还要有运气的赌注。
“这就是你所说的悲惨？”无月道。
“难道不是？”沧海道。
“是不是与我无关。我，不喜欢六道轮回。你何必对我说这些？”
“是吗？”沧海深意的笑着。
“你就是想说这些吗？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你送我回去！”无月倏地站起身，“我还有事。”
经过沧海这么说，无月原本犹疑的心，顿时坚定了起来。
她要回幻影迷城。如果说，命运无法逃避，宿命无法选择，那么，她会尽力的走一条对自己好的路。而，六道轮回，显然不在这条路之上。
“那么，请恕沧海冒昧直说了。”沧海也不再东拉西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能帮你什么？”无月的话说得委婉。没说死，也留有让自己退后的余地。
“请你帮我防备一下空华。”
“什么？”无月怀疑她听错了。
“空华想要做的事情，无论是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我想请你防备一下她。”
“等等……”无月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你说让我防备空华，什么意思？！还有，空华要做什么事情，需要你这么做？”
“是对我们都没有好处的事情。”沧海含糊道。
无月抬起眼，望着蓝天，以及落花缤纷的四周。
“你说，有人要用我来威胁空华，又说空华要做对所有人都不好的事情，还说要我防备她。你究竟想做什么？”无月道，“还有，你说空华喜欢心相，暂且将之当做真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用心相威胁空华？那样不是更有用吗？！”
“你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我该怎么回答？”沧海半真半假道，见无月神色一变，便不再逗她下去，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幻影迷城的祈祷者，岂是那么好抓的？心相虽然看起来纤细，武功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但他的法术可是幻影迷城甚至于整个‘界’数一数二的。”顿了顿声，“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了一件事。”
“沧海，我不太喜欢别人卖关子。”如果卖关子就能够引起她的好奇心的话，那么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天知道，曾经老头子为了训练她没有好奇心做了多少变态的事情，只因为“身在官场，有好奇心无疑是找死”这种理由。
“呵呵，抱歉。”沧海摆了摆手，示意无月不要着急，“空华想要杀心相，这一点，你怎么也没有办法想到吧？”
“什……什么？！”无月咋舌，震惊的看着沧海。
“空华不会容忍有人能够触动自己的决定和情绪，所以，她对心相起了杀心。而那些人也自然不会笨蛋将心相送过去。”
无月眨了眨眼。
“怎么，不相信吗？”
“……不。”无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若是没有看到那一幕，她或许，不，是绝对不会相信空华竟然会杀死自己心爱的人。但是……
她不知道沧海究竟知道多少，但至少有一点是正确的。那就是，空华的的确确的杀死了她挚爱之人。白色病房里的白色病床上躺着的那个面色惨白的温柔男人，他闭上眼的那一幕、那个微笑，至今仍然铭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但是，沧海的这一番话，除了让她震惊之外，还有挥之不去的凄凉。
空华在乎心相，所以不能容许心相的存在。那么，那些人想用她来威胁空华，这不就是证明，她在空华心目中没有重要到会影响她的地步。
“你不用这么戒备，我只是想要你将空华身边发生的事情告诉我，而防备，是你要好好的防备一下她，否则你们会很惨，明白吗？”沧海温柔笑着。
“什么意思？”无月睨着他，“你不是知道我们的一切吗？你从何处得知这些我们彼此都可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但，你不可能没有渠道取得我们的消息和信息。”
“阿，我是有，不过，那是曾经了。”沧海的笑瞬时有些哀凉和凄惨。
“曾经？”
“是！等你见到空华，去看看她的左手腕上的东西，就知道了。”沧海道，“因为那个东西的存在，空华的事情，我再也不能探知。”
无月沉默的看着他。
“还有，不管你愿不愿意、承不承认，你和六道轮回发生的一切，都是命运的使然，宿命的必须。而空华参和在其中，也是如此。这一切，都是客观，无关于你们的意志。无论你们怎么做，都左右不了。”……才怪。沧海在心中邪恶的笑着。
曾经有人让他体会到，嫉妒是最致命的武器，误会是杀伤力最强大的手段，如果二者加在一起，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真是对不住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了，也太对不起那个明明不是那么无情的空华的。但是……呵呵，她们，还是去死好了。
这个世界，不好，不好到让人想要将之毁灭！但是，即使如此，还是不能毁灭。如若毁灭的话，她的灵魂就会消失，而他，就永远无法找到她了。
“是吗？”无月幽幽叹息一声，望着天，“这些事情，如果真的是你所说的命运，我无话可说！”沧海投去意料之中的目光，却不料无月转口，“但是，我不信命！不管命运也好，宿命也罢！我绝对不相信！”垂眼看着沧海，“如果我信命的话，现在我早就是一句行尸走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向命运妥协。假使，我爱上了六道轮回，又必须面对与谁决斗的局面，那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而非命运或者宿命的左右使然。”
无月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虽不是字字珠玑，然坚定而自信的口吻，让沧海猛地收缩了瞳孔，原本微微勾起的唇角也垂了下去。
一瞬间，沧海迷茫了。
这个女人，明明是这么脆弱的女人，怎么会有这般强韧的心志？！他……他从来没有想过去违抗宿命，在他、以及所有人的理念之中，宿命已经潜移默化成了本能，这些本能会在一些事情告诉他们一些事情，譬如说，不要和宿命抗争，那是绝对不能抗争的。不要和命运抗衡，那是绝对赢不了的。
“所有，不管你在盘算什么，都不要打我们的注意。你说让我防备空华，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在我心中，她仍然是我唯三的好朋友之一。”无月说完，又转声道，“同样的，如果空华会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情，我绝对会阻止！此次之外的人与事，与我无关。”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自私许多。”还难缠了很多。
“谁不自私？”无月微讽，“沧海你不是一样的吗？说了这么多，你依然没有将你的目的说出来。是因为这个目的我不能知道，还是归根结底你做这一切还是只为了你自己。难道你不自私吗？”
“……”
“别的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什么救世英雄这种角色，谁爱做谁去做，我只要能够保护好那两个人就好了。”
“你只要保护她们就好了吗？”
“是！”无月坚定道，“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世界存在。这种地方，不是小说电视剧里面才有的吗？”顿声，想了想，又道，“说起来，在原本的世界里，我学的跆拳道还有点点用，但在这里，完全无用！我们在你们面前，在会舞蹈弄剑、施法玩术的你们面前，比蝼蚁还不如。在这样的你们面前，我们能够自保就已经要谢天谢地，又何来的多余能力去拯救别人、多管别人的闲事？”
“你太妄自菲薄了。”沧海道。
“是不是妄自菲薄，我比你更清楚，你不用安慰我。”无月道，“我不会为自己的无力感到卑微，只是觉得无奈，但这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还请你打消掉你原本的注意，也不要将脑筋动到辰枫和若初身上，她们二人不坏事就很不错了。”无月如是说。但她并不是再贬低辰枫和若初二人，而抬高自己的存在。
只因为，辰枫太冲动，心里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直率，不会撒谎的真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欺瞒他人？更别说做这种貌似卧底的事情。虽说，现在她身边跟了个浮灵寒烟翠，但寒烟翠十分孤傲，对什么事情都爱理不理，就连辰枫，若不是有什么危险，恐怕是不会出手的。
而若初，若初这个人，太温柔，温柔到几乎没有主见，好似有主见会伤害别人私地。像是她想要去无命之地之时。明明想去得要死，却拼命的忍耐，若不是她主动点出来，恐怕她会继续忍耐下去。
而她的温柔，使得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事情？就算空华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也不会多说一句重话吧？！她就是这么温柔，所以这种事情根本就做不了。
“所以，我才选择了你。”沧海说得理所当然，甚至有一种施恩于你的高高在上之感，让人着实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无月原本性格就颇为豪爽，所以若不是娇小的外形，断定许多人会将她当做男人看。因此，她也没有多加在意沧海的口吻，更何况当她本能的品味他话中深意时，沧海美丽的脸笑得比周围的桃花还要灿烂美丽，让人实在很难对他多想什么。
“……你选择我是你的事，我在此拒绝。”见沧海要开口，无月抢先道，“你也可以说，我拒绝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但不管有没有关，我不想要扯下去了。还请你将我送回去，这个地方，我似乎不适合停留太久。”
无月说得委婉，但话语之间的告辞之意尽显无遗，甚至是连还口缓和的可能性都给委婉的抹杀了。
沧海淡淡的笑了，笑得苦涩和无奈。
“好吧，你回去吧！”说完，沧海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这个东西，还请你留下。等你想通的时候，就握着它，念我的名字，届时，我就会出现。”
无月本想拒绝，她已经想得很通，还有什么“想通的时候”。但看到沧海眼中笑意之下是浅淡而深邃的悲伤时，她的话哽在了喉咙。
那种悲伤，无月看过好几次。
那是失去了心爱之人的绝望、不能去陪挚爱的痛苦和必须守候着什么的寂寞无奈的混合。
沧海给她的是一串桃花手链。一共六瓣淡红色桃花花瓣由一条细长的青色草绳串联起来，样式简单到让人看见它都会忽略它。但是，放在手里的触感，却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些花瓣，竟然十分柔软，如若真的。但拉扯一下，却没有破碎。而且，手链会有淡淡清香飘散。这清香不是鼻子闻到的，而是心？！而且，还有淡淡如水的温暖感觉溢出，沿着手涌入心脏。
无月下意识的捂着心脏，好奇妙的感觉阿……
“这是她留下来的遗物，名叫‘花渐好’。如果你不打算召唤我的话，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将它放在胸前，念出它的名字，就可以为你挡避一次灾难。但仅此一次，请你善用。”
“……”无月怔愕，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吐出，“谢谢。”她没有将手链还给沧海，也没有客套。她从沧海的眼中读出，即使她做了，也会被沧海拒绝。既然如此，又何必做那些无用之事？
这里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人情世故在这里，似乎不太重要。不，不仅仅如此，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重要，就算是生命。如果要非要找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们坚持的宿命和坚守的命运！
“不客气，希望它能够给你带来好运。”沧海淡淡道。
“嗯，多谢。”无月道。
“我先送你回去，今日之事，还请你保密。”
“嗯。”无月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缓缓点头。
沧海安心一笑，走到桃树之下，捧起一捧花瓣，再走回到她的身边，慢慢的从她头上洒下。瞬间，无月感觉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继而，一切归于了黑暗。
在无月走了之后，原本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桃花源瞬地一变，桃花颓落，青草枯萎，萧条荒凉之感，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