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
“在她离开的时候，我在想，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什么存在？要不要干脆将在一起的人分开？或者，将这个世界毁灭了。当一切回归空无，什么都不存在之时，就不会去缅怀，不用去遗憾了……”
“即是如此，你就去破坏吧。”无月淡淡的说。
沧海苦笑。
“话虽如此说，但你还没有变态极端到那种地步，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无月道。
对于无月意有所指的话，沧海没有做回答，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
“以后，你会发现，有些事情，不是幸或者不幸就可以形容的。”
“是吗？”
好狗血的剧情。
这一刻，无月才发现，她以前竟然看了那么多狗血的东西。一点营养都没有，而且桥段几乎一模一样。不是男的薄幸女的从一而终，最后终于精诚所至，金石所开；要么就是女的喜欢别的男人，而主角死缠烂打或者用强硬得让人憎恨的方式侵入她的世界，起初的憎恨，在日久天长之后，变成了温暖人心的暖流。
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但，在“界”之中，有这种言情故事发生么？
生活了接近四年，她从未听到几个风花雪月的故事。稍稍有点言情就是幻影迷城的历任城主都与风戟一族联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然后呢？你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结束又能怎样？”沧海幽然道，“逝者如斯，难以追逐。纵使我有千百万般的能耐，也不可能追得到她。”
“追不到？地狱和轮回道里，你可去过？”无月说完连自己都震惊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这般轻易简单的说出这种话来。
“……”沧海一怔，“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
“‘界’之中，谁不知道这个？”无月反问。
“说得也是，就如，现在没几个人不知道你们四人的存在。”沧海瞬时将话题扯到另外一边，“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遭遇这么多事情？”
“你想说什么？”
“你难道不想要知道，为什么你会被幻影迷城的人带走？为什么六道轮回又想要杀你么？”
无月直觉，沧海问这个问题绝对是没有安任何好心。但明知道如此，心中还是忍耐不了好奇。在她的认知之中。
或许是眼神，或许是手指不自觉的蜷缩，或许是心中隐约的声音背叛了她，沧海眼中闪过了了然。
“有人想用你做人质，威逼空华做一些事情。至于是什么事，现在我不清楚。”沧海道。
“威逼空华？！”
沧海颔首。
无月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沧海。
“怎么了？”
“沧海，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无月道，“空华那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逼，但十分的喜欢被人利诱。所以，比起用我们去威胁她，还不如用钱去收买她要来得实在许多。”
这一会，换做沧海奇怪的看着她，眼中还有些许同情和可笑，只不过，无月没有看见。
“……或许是吧！但是，他们就是这样做了。”沧海道。
这个女人，一点也不懂。看来，他说得没有错，辰枫、无月和若初这三人，没有一个是真正了解她的。正因为如此，她们才会被人利用，即使想到了，也不会注意到。
无知的人，果然是幸福的。
“我能够威胁她什么？”无月自言自语的嘲笑着。
你比你想象中有用多了。沧海如是想，但表面不动声色。
“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不事到临头，也有人知道。”沧海道。
“那他们想要空华做什么？”
沧海沉默。
“……你知道什么？”无月看着沧海，“或者说，你有什么能对我说的？”
这个人，出来得太过离奇。这里是哪里，她都没有弄清楚。而他说话，看似闲聊，却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带到他所想的一边去。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将她带到这个地方来，还说这种话？
“难道我说的话很难懂吗？”无月扪心自问，“那么，我换一个说法，你说他们要利用我，为什么利用我？”顿了顿声，想了片刻，“他们要利用我，那你呢？沧海你，想过要利用我吗？”
“……”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你不是利用别人，别人就会利用你。有时候，自我安慰的想想，能够被人利用，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至少，还有人需要自己，自己还不是一文不值到连被人利用都不能。”无月道。
沧海沉默了片刻，便吟吟的笑了出声。
“有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没想到，还真是如此。”沧海道，“你说的没错，与其去纠结为什么会被人利用，不如就当做是自己价值的体现。”
“……”无月微微张嘴，惊愕的看着沧海。她不过就是难得言情一下，说了一番被人说得连酸水都出来的话，就让他如此感慨赞同。
这个人，该说他是故意的，还是真心如此。
“好了，不东拉西扯了。如果我再这样啰嗦下去，肯定会被你讨厌的吧。”沧海道。
究竟是谁先开始东拉西扯的。无月腹诽。
“他们为什么要利用你，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能对空华有什么影响。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想要空华去杀一个人。”沧海道。
“杀人？”无月震惊。
沧海轻轻点头。
“那个人你也认识。……不，不仅仅是认识，应该说是很熟悉的人吧！”沧海突然笑得暧昧。
“你说的谁？”无月觉得很不舒服。即使是沧海促狭的眼神，也没有让她如此窘迫，窘迫得想要找个角落躲起来。
沧海暧昧的眼神，就像是洞穿了她心中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而她，也下意识的做出了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反应。
一切的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
不，应该说是，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切就已经在了意料之外。
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在意料之中。
“六道轮回。”
“……！”这一回，连瞳孔都不由地收缩，无月蠕动嘴唇，好久才道，“六道……六道轮回？！”
“嗯，就是六道轮回。”
“不，不可能！”无月道，“别说空华不可能被威胁，就算是被威胁了，她也不可能杀六道轮回的。空华那个人，太有自知之明了，所以她绝对不会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是不是不自量力，谁也说不清楚。而且，那些人敢让空华做这种事情，定然是因为空华又能够做到的可能性。”沧海道，“那些人，绝对不是你们理解中的冒险主义者，而是实实在在实践者。”
“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做冒险的事情，是吧？”
“是。”
“呵呵……”无月笑了，“沧海，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可笑了？！真个‘界’之中，有几人能杀死六道轮回？”
沧海深意的看着无月，眸子看似含笑，如若紧紧盯着，定然会发现这漆黑之色下，是比黑洞还要深邃而无尽的所在。
但是，无月现在心里一团糟，纠结不已，怎么可能还去注意到沧海的神情。
“不可能吗？”沧海道，“如果她用你去威胁六道轮回，你说，他会不会死在空华手里？”
“我？”无月呆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沧海，“用我威胁六道轮回？！”呆愣了好一会儿，她哈哈大笑了起来，“沧海，你的玩笑越来越不好笑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死了，六道轮回别说伤心，说不定还会拍掌鼓舞。”此话一出，连她自己都被哽住了。
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堵得慌？明明是自己说的？！
难道说……无月睁大眸子。
她不是辰枫那笨蛋，喜欢上了人还不自知。但是，无月喜欢的是轻松的恋情，什么悲欢离合、虐身虐心这种小说里的戏码，她敬谢不敏。
或许，正事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无视。在饿鬼道吻上她的时候，她还会作出那般桀骜、不屑的姿态。
六道轮回，六个，不，五个，这种事情，天道根本就不能被算入在内。但，即使是少了一个，剩下的五个，又该如何？！
无月无法否认，无论是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还是地狱道，实际上对她都不错，尤其是饿鬼道和地狱道。
一瞬间，脑袋空了。对于她而言，这种连自我都失去的感觉，真的只是震惊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无月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意。她是喜欢六道轮回。但是，六道轮回六个人……
爱一个人很难，更别说是六……五个。
而且，无月根本就不会爱上五个人。她在原本的世界，虽然交了一个一个的男朋友，一半是被安排，一半是自找的。但无论是哪一回，都是一对一。不管是否交付了真心。
别人说她花心滥情，她也没有多做解释。反正一开始都被他们定义成那种人，解释有何用。但事实上，每一个人，除了那些被安排来的人，都是好聚好散。总是是虚与委蛇，毫无真心的感情，抑或是别人在与她交往的时候劈腿，她也未曾有过。
如果不喜欢，根本就不会在乎。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她喜欢上六道轮回，那么就注定只能接受他们其中一个。但是，六道轮回永远也无法只有一个。而她，也绝对不可能大条到会以为只喜欢一个就和其中一个在一起，其他的就不用管。
而她，没有强大到可以一次性爱上五个人，并且能够保持好平衡，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六道轮回为什么会忌讳你，这个原因，你想过吗？”沧海道。
无月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六道轮回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而你……呵呵，随便一下，你就会灰飞烟灭。但是，他们至今都没有动手。”沧海若有所思道，“你不会是以为，他们是觉得你太弱小不屑杀，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等确定你是否有危险再说。毕竟，你是空华的朋友。除了天道之外，其余五个六道轮回可是十分的宠爱空华的。”顿了顿声，补充道，“你没有听错，是五个。就连那个什么都不在乎，一切怎么样都无所谓的阿修罗道都是如此。这就足以见空华在他们心中占有多大的分量。”
“……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无月压低声音，道。
“你喜欢他吗？”
听了很多次这种看似疑问实际陈述的话，但这一次特别的刺耳。
无月微微红着眼，盯着沧海。
“但是，你喜欢谁？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还是地狱道？”沧海一改先前的温和，变得咄咄逼人。
无月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六道轮回可以说是绝对不能喜欢上的人。”沧海道，“比起幻影迷城的心相，六道轮回可是悲惨了许多。
“悲惨？”
“难道不是？心相本身，因为付出了天生代价，此生绝对不会懂得情为何物，即使站在他面前，很直白的说喜欢或者爱，他也不可能了解明白。”沧海道，“空华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从未试图去接近心相，或者是泄露自己的情绪。而六道……”
“等等！”无月猛地打断沧海，“你说空华什么？！”顿声，讶然的看着沧海，“你说空华……空华喜欢心相？！”
“是。”
无月如同被雷劈了，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空华……空华竟然会喜欢那个心相？！
心相人是不错，但无月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就直觉，这个男子很难触碰。之后几次相处来，更加深刻的体会，如果谁爱上了这个人，受的就不只是苦难了。
虽然在之后了解到，心相如此完全是因为支付了代价，就如残像无法走出那个密室，不能了解爱情是情有可原的。
空华应该不是会自讨苦吃、也不是会吃亏的人，为什么她会喜欢上心相？！
而且，沧海知道的，不是太多了吗？！
如果空华喜欢心相，无月可以笃定，这件事除了她本人以外，其他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你不相信吗？”
“你觉得我能相信？”无月的口吻有些仓促焦急。
“你曾经见过空华的记忆，是吧？”
“……你……”你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他……沧海究竟是谁？！无月想。
“记忆中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是空华一生的挚爱，而心相，和那个人的本质相同。”沧海道，“你们家乡不是有一种说法，叫做平行世界吗？你就切当，这里是你们那个世界的平行。这里的人，自然也会是那边人的平行人。”
“平行世界？”科幻小说里面的东西？沧海竟然也能说得出？该说他是说得太离谱，还是这个世界真的是这么离谱，“如果说，这里是我们家乡是……”说到这里，话就戛然而止，“你……”
“我？”
“……”无月静默的看着他，猜测的那个可能太过不可思议。
不，不能说是不可思议。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也是太不可思议的事情。因此，他们及时想到了这个可能，也会下意识的无视。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的。”沧海道，“之前不是说了吗，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
“……是吗？”无月怔愣了好半天，才喃喃道出一句话来。
“无月，许多事情我无法对你多说，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就可以了。因此，我是谁，并不重要。”沧海施施然道。
“你……有读心术？！”
“呵呵……”沧海笑而不答。
“你说你对我没有恶意，我凭什么相信你？”
“其实，这个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不过，平日看不出来。等到千年大战来临的那一刻，无论是谁，最为真实的面孔就会显露出来。为了求生、求胜而杀人，为了求胜、求胜而被判等等之类的事情，不计可数。”
“你是说，现在的我，就是这弱肉强食的柔肉吗？”无月笑了，“所以，你没有杀我，就是你对我没有恶意的最好证明吗？！”
“如果我答是，你会如何？”
“你觉得呢？”无月反问。
无月只能这么说，在事实面前，她怎么可能掩耳盗铃，假装不知？
这个事实，她在很早之前就认识到了。所以，在幻影迷城时，她变得理智沉静，压制住自己如若天上的骄傲，不冲动行事，也不会轻易的为谁出手——以前那么容易的为人出头，只因为见不得那些人被欺负，就如同曾经的自己。然而，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这一些就注定不可能了。
这里的世界，有几个人会需要她为之出头？而她又有几分力量行侠仗义？再则，身旁有着笨蛋似的辰枫和温柔似水但缺乏主见的若初，她不坚强谁来坚强？！
在挣扎犹豫之后，想过如若空华在的话，那该多好？
空华在他们四人之中，扮演着沉默而理智的领导角色，如若有她在，或许她们就不会被软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