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罪剑毫不犹豫的转开视线，看着前方秀美如画的风景，“这一次出来，我是来找你的。”

“噢。”空华波澜不惊的说。

“这一次违规的人，是你。所以，我必须将你带回无间阁。”罪剑道。

“噢。”空华依旧平平淡淡着口吻，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能宽限几天吗？”

“……多久？”罪剑很久才回答。

“一个月，行吗？”

“……太久了。”

“那……就半个月吧！”空华眼中闪过挣扎，在垂眸之后，一切看起来依旧是波澜平静，“不能再少了，不然，一切都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我的愿望，也没有办法达成。”

“愿望？”罪剑一怔，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疑惑，好似在说，你这样的人也有愿望？

“某个人许我一个愿望，如果我做到他要求的事情，那他就会给我最想要的人的灵魂。”空华道，“他说，哪怕是别的世界的灵魂，他也能够找来。很好笑吧？”

看着空华的苦笑，罪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敛着眸子，看着她。

“但是，我想要赌一把！哪怕是伤害无数人，我也想要赌一次。”空华幽幽道，“这无尽漫长的生命，他们都会在弹指之间死去，我留不住他们，也不能留。所以，我从那一刻开始，就放弃了他们，选择了另外一个永恒。”

“……”

“我不像你，有无间阁的束缚。你自己的身体，恐怕除了若初、萨安和我，没有第四者见过吧？”见罪剑不答，她继续道，“所以，我比你自由。但是，自由又能如何？我还是被这个世界束缚着。我们俩，都是被关在笼子里永生的鸟，只不过我的笼子比你大一点。”顿了顿声，“可是，这个笼子里面的格局，都会限定了。如果他们都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够习惯。”

“习不习惯，重要？”

“或许不。”空华道，“不过，我挺佩服你的。都好几千年了，你竟然在无间阁里能呆那么久，而且还保持精神正常。”

“……？”罪剑疑惑。

“人阿，是绝对寂寞不得的。否则，会作出很多出格的事情。而一个人呆久了，心理自然会发生一些变化。这些变化，本人可能会察觉，可能不会。”空华道，“如果说，换做其他人，在无间阁呆那么久，即使有个萨安陪着，也绝对会疯的。”

“……”寂寞吗？那是什么东西？罪剑体会不了。

“好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恐怕有人会多想。毕竟，我和你关系太好，会惹人怀疑的。”

“……人，真的很复杂。”罪剑如若感叹。

“嗯，很复杂的……”空华幽幽道，“有件事，麻烦你帮一下忙。”

“什么事？”

“我要杀两个人，但我不能动手。”

“我也不能。”罪剑道。

“嗯，我知道。你是规则的守护人和法律的执行人，根本就不可能知法犯法。……我只是需要你从旁协助，可以吗？”

“……谁？”

“六道轮回和冷霜。”空华道，“冷霜是昔日之鬼，只有你能够杀死。而六道轮回……我有个办法能够让他自伤，但是，代价很大。我怕我付不起，所以希望你能够从旁帮帮我。”

“你确定？”

空华“啊”了一声，不再说其他。

“你曾经说过，万劫不复。如果你如此做了，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罪剑警告道。

“嗯，我知道。”空华道，“这样做，何止是万劫不复，连灵魂都不得超生了。如果我真的有死的那一天，恐怕直接会有一道天雷劈下，将我劈得个魂飞魄散。”

“……值得吗？”罪剑沉默了半响，须臾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爱’吗？”

“嗯，这就是爱。但是，我的爱很自私，也很残酷。自私到不顾他们的生死情感，残酷到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不知道，到最后，究竟是谁玩弄了谁，但无论是什么结局，都改变不了我玩弄了他们的感情和信任这一点。”空华道，“但是，我不后悔。即使这个世界因我一己之私毁灭，即使他们全部因我而亡，我都不会后悔。这一辈子，我做了多少事，可有几件是为了我自己的？所以，我想自私一次。”顿了顿声，“罪剑，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太过计较值得与否的话……”她指了指心脏所在的地方，“这里会受伤甚至是破碎的。”

“没有值不值……吗？”罪剑喃喃念着。

“嗯。所以阿，罪剑，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决定和她在一起，你就要做好准备，做好将她拉入黑暗世界的准备。而你，也会被什么人追杀。”

“……”

“那时候，你不要去计较这一些。无论是她付出的，还是你付出的，都不要去计较值得与否。否则，你们的天长地久，就会成为时间长河中的沙粒，别说是惊天动地、幸福长久，哪怕是片刻，你们都会觉得不耐烦。那时候，你们还能怀着痛苦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吗？”

“……不懂。”

“这一些，你不需要现在懂。等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懂得了。”

罪剑很强大，但这一种强大与不受控制是联系在一起的。现在的罪剑，虽然冰冷难以靠近，可是十分的单纯。这并非是白纸的单纯，而是纯黑的单纯。无论在上面留下什么，都会被黑色吞噬，转变为黑色，而且，丝毫改变不了“黑”的性质。

但是，从地狱里面出来的罪剑，浑身带着让人战栗胆怯的戾气。空华见过罪剑失控的一次，那一副场景……她是无所谓，若初恐怕难以承受。但是，正因为这样，若初才是最为适合罪剑的人。

若初的温柔、体贴和细心，罪剑的无情、癫狂和单纯，这两人，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天造地设”这词还是头一次让空华想要放声狂笑。

什么天造地设？！

如果若初喜欢上罪剑，就注定必须生活在漫无天日、被一片火海包裹的无间阁。最为严重的，还是若初根本就不受无间阁的认可。或许，一开始无间阁就察觉到这一点，才会作出这等反应吧？

但如果是，他们之间……劫难重重。

不管如何，那都是他们二人的事情。终归，她只能做到这里。在确认若初的感情——方才空华让罪剑抱她上屋顶，是在试探若初。若是她没有那般痛苦纠结的反应，空华压根儿就不会说这一番废话，还为人免费做情感导师——之后，再点醒罪剑对若初的感情，就算是对若初的赔偿吧！虽然，这一份赔偿比起之后强迫她所付出的，简直是微乎其微。

“是吗？”以后就会懂吗？罪剑怀疑。眺望下方，若初握着手，半垂着头。即使是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清楚的看到，她紧蹙的眉头和咬着的嘴唇。

眼帘垂下，看不到她眼中的情绪。是否，此刻是她，眼中含着的，就是空华所说的“感情”？

“先带我下去吧！”

“……你怎么了？”罪剑道，“失血过多？！”

“啊咧，被你发现了？”空华苦笑。

“不应该。”

闻言，空华苦笑。笑了好一会儿，空华才轻吐一口气，道：

“的确不应该。拥有不老不死之身的人，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和再生能力。这才能确保身体不会老化和因为受伤而出现损伤。但是……”空华道，“我不能告诉你原因，只能说，我不是不老不死之身的失败品。”

罪剑闻言，面色沉重。即使空华不说，他也大致的知道了。有人对空华做了什么手脚，使得空华在受伤之后，能痊愈，但是却会失血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