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点沐兄不做的生意。”他说。

“什么？他家有船运，丝绸，瓷器，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宛陵印象中，就没有沐剑君不做的生意。捡他的漏，怕是难。难道是开青'楼？郡主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好了。你也见过我家人了，即便读再多的书，我也没资格去出仕为官的。我家有钱庄，每年也会出一些珠宝首饰，都是些固定的店铺。”

“哦。”原来是一个开银行，买奢侈品的老板。

话说，宛陵离开建康那晚，秋恒言冒着风雨，带着仆人正追着沐剑君到了栈桥，却只看见满身酒气的沐剑君一人在船舱里自斟自饮。

秋恒言拜见：“沐兄，可曾见到我家阿陵？”

沐剑君满脸红晕，酒意上头，信手一指：“她呀？刚才还在呢。”

秋恒言四下看了，根本没有人。他焦急，上前一步，夺下他的酒杯：“沐兄，你醒醒。阿陵去了哪里？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我很不放心。”

沐剑君傻笑着，逮着酒壶，又往嘴里灌。

秋恒言摇头，只能带着仆人再去别的地方找寻。

片刻，又过来一支府兵，精武彪悍，也打听陆宛陵的去向。

沐剑君依旧是醉醺醺地，却是慢慢起身，拎着酒壶，踉踉跄跄地问道：“阁下，今日有缘，共饮一杯否？”

带头大哥冷眼看着，手里的宝剑已经出鞘一寸，幽幽寒光，在雨夜中，几不可见。

沐剑君从他身边路过，闻到了一股杀气。

带头大哥冷然一句：“交出陆小姐，我可以不杀你。”

“什么？”沐剑君面对着他一干手下：八个年轻人，或是佩刀，或者佩剑，各个气息沉稳。“我听不见。”

沐剑君见过很多杀手，那些从地狱里逃出来亡命之徒，明杀暗杀，只用一招，杀人夺命。因为下手的机会，并不多。一次失误，死的就会是自己。

而身后这男人，太次了！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是杀人的料，只是个奴才，唯命是从的，身材高大的奴才而已。

“哼！”沐剑君轻蔑一笑。

带头大哥无声无息地倒下，八个手下顿感莫名压力，纷纷亮出兵器。

沐剑君最喜欢单挑，因为，他可以看见他们的刀剑，刺向他们自己人的身躯。那片刻的震撼，丝毫的懊悔，可以给他更充裕的时间，撂倒跟多的敌手。一剑封喉，一掌碎脑。他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

从人群中出来，他掏出丝帕擦干软剑上的血迹，重新扣在腰间。“才八个，也好意思来威逼我剑上君子。”

船家一直躲在暗处，此时才敢上来为主人撑伞。看着倒下的躯体，鲜血被雨水冲刷，一股血腥味扑鼻，难受的想吐。他小心地避开：“沐爷，尸体怎么处理？”

“还要赶路去荆州跟少主会合，没工夫掩埋了。带去江心，水葬吧。”水葬，便是喂鱼。

沐剑君从来不吃鱼。

船舱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宛陵蹦跶来蹦跶去，也没什么意思。弹琴吧，琴艺在那位面前拿不出手。写字吧，那些天书，她也画不像。真的是好无聊啊！

入夜以后，宛陵早早地上床休息，一觉睡醒，他还在看书。

冰卿见她披着衣服出来了，想必是饿了，指着桌上的糕点：“吃吗？”

宛陵本来也不饿的，可是，看到那花朵一样的糕点，忍不住诱惑，就过来拿了一块。瞄了一眼，他看的书，居然有几个字是认识的，看来，年代比较近。“你看这么多书，又不当官。”

“增广见闻啊。”冰卿放下书卷，给她斟茶一杯，放到她面前。

宛陵不客气，喝了一口：“你经常坐沐剑君的船，在荆州跟广陵来回跑吗？”

“嗯？”冰卿不知道她缘何有此一问。

“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到处奔波的人。”

冰卿又递了一块糕点给她：“那你看相的本事，还要再长进些。”

宛陵本来想着只吃一块的，忍不住又吃了一块：“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经常在外奔波，被有权有势的老头子看见了，掳走，怎么办？”

冰卿道：“那天夜里袭击我的人，不是老头子。”

宛陵的心思被看穿，低下头，将手里的糕点掰下一角，塞进嘴里。不知为何，就昏昏沉沉的，又想睡了：“我想说，你要是没有婚约，我可以给你介绍一门亲事。我在荆州啊，有个好朋友，人长得不错，跟你差不多大，家世也还行。啊！我怎么才睡醒，就又困了啊！”

她没有力气回到床上，只觉得眼皮子好重，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陆兄？陆姑娘？”冰卿推了推她，没有动静。这才轻轻起身，重重地吐纳，神色凝重，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他弯下腰，撩起她的胳膊，看到上臂一颗棕色的痣，像是在嘲讽着他的怀疑。两两相望，他还是不信。伸手推了推它，没有褪色。

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重新坐到轮椅上。他拿出一个精致的青色小瓶，拔出塞子，在她面前饶了两圈。

宛陵睡梦中，闻到一股气味，刺鼻。打了个喷嚏，就醒了。

“我趴着就睡了？”她有点不敢相信，披好衣裳，回床上睡了。

每天醒了就吃，困了就睡。下船的时候，宛陵摸摸自己的脸，都胖成了包子。

在船还没靠岸的时候，她就开始张望，也不见沐剑君那个死人来接船。

荆州老家，家的大门开在哪个方向，她都不知道呢！

冰卿的仆人已经排着队，上去拎行李，顺道将宛陵的一并抬了下来。

“走吧！别等了。我送你进城就是。”冰卿将行李交给仆人，自己则带着宛陵，坐着马车进城。

“多谢！”宛陵在心里将沐剑君又骂了一遍。

水路换成陆路，以为终于不必摇摇晃晃了，孰不知道路不平，马车颠簸，都快吐掉了她半条命。而反观阮冰卿，不是闭目养神，就是直接睡觉，不要太悠哉啊！

紧赶慢赶地，终于到了荆州，宛陵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