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里曾是楚国的国都,名气很大。肯定出过很多名人,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
起初还想着,会不会从长江下游到了长江中游,风俗因为地域而大不相同了。来了之后,才发现,今年大街上百姓穿的衣裳风格大致与去年建康城流行的相当。
哎!这滞后的跟风啊!千百年前,就已经是这个调调了。
城中繁华已过,才遇上沐剑君那个混蛋。他十分惊讶地说:“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宛陵不说话,绷着个脸。
冰卿点头。
宛陵蹭蹭蹭,就下了马车,跳上沐剑君的马车。放下帘子,就掐他喉咙:“姓沐的!你把我送去广陵,你说,你是不是喝多了,还是故意的?”
沐剑君举手投降:“哎呀!你跟他都来荆州,我就一艘船都解决了。后来才想起来,他要先去广陵的。没事啦,就当多一个人沿途保护你,长得多俊俏啊。你又不吃亏,是不是?”
宛陵看在他知道她老宅在哪里的份上,先不生气了。
沐剑君讨饶:“回去,我请你吃好吃的。把荆州城,带你溜达一圈?赔罪?好不好,大小姐?”
“真的?”宛陵犹豫了。毕竟以后,还是要依靠沐兄的。
沐剑君就知道她实际上赚到了,根本不会真的生气:“我沐剑君何许人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宛陵这才好好坐下。“沐兄,荆州的人说话,你能听得懂吗?”
沐剑君一个爆栗子敲在她脑门:“还不都是汉人!”
宛陵捂着痛处,辩解:“方言不同啊!地方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差异有多大。”抱怨完,她就想起来,商人多半满世界跑,掌握几种方言,不要太正常哦。一定是自己晕车,智商才掉线了。
马车停了下来,沐剑君指着一处老宅,跟她说:“你回家吧。我也到家了。”
她抬头一看,大门上方简朴的牌匾上书写着“陆宅”。门锁锈迹斑斑,看上去很久没人住了。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家?是陆七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再看对面,沐宅。
所以,以前他们就是邻居?
她走到门口,捏起锁链,峨眉轻蹙,无奈地对他说道:“我没钥匙。”
“我也没有。不过,我家应该有斧子。”沐剑君敲了敲自家的大门,立刻就有门童开门。
小童子将两边大门打开,才退至一旁,垂手肃立,恭敬地请:“沐爷,你回来了。”
这就是差距啊!
宛陵在心里感慨不已,人家是有钱人,而自己只是个蹭顺风车的。
宛陵跟着进门,想见识一下沐爷的老家是不是拿金砖铺地,玉石做床。然而院子里一览无余,除了两排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什么都没有,空旷的跟小操场似的。
沐剑君:“你在这儿等着。我找到斧子,就给你开门。”
“嗯。”宛陵乖巧地候着。
不一会儿,沐剑君扛着一板斧,斜倚在门口,霸气地招呼着:“陆七!走,跟少爷我一块儿砸门去。”
“哎!”陆宛陵三步并着两步,飞奔过去。
站在门前,宛陵鼓着腮帮子,呼吸吐纳。
回自己家,还要砸门。天知道,这扇门后面,埋藏的是怎样的过去。二叔家跟秋家,对此地只字不提,想必,不是什么美好的童年过往。
哎!
想那些,也改变不了什么,心里有个底就好。
她已经想好了,算算日子,老宅有一年多没有住人,打扫干净也需要时间。今晚,就是打地铺,也要赖在沐家。
沐剑君吩咐几个仆人,搬着梯子翻院墙过去,将大门小心翼翼地拆下来,最后才用斧子半敲半翘,卸下了被铁锈堵死的门锁。
“本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为了你这个朋友,满手的铁锈,还不知道能不能洗的下来……啧啧,真是!”沐剑君一边做事,一边念叨,一刻也不消停。
“男子汉为所当为,令人钦佩。我铭记于心,没齿难忘。”陆宛陵放眼望去,满园子的荒草,长得真是茂盛啊!
这初夏,正是青草荇荇芳草时。就算她做好心理准备,要修理老宅,也被这半人高的杂草给灭的渣滓都不剩了。对门是精致的豪宅,自家是一蓬芜草。这倒是更加坚定了,她坑他的决心。
沐剑君走在她前头,用足下木屐给她踩踏出一条小路:“你每次都没齿难忘,这次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宛陵看着内院,被巨大的蜘蛛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只老鼠串了过去,惊的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还好,她反应敏捷,脚下踩稳了,才不至于跌倒。
这……这到底是多久没住人了?
她知道父亲只是小官,并不知道会这么穷,一个看门的都没有,以至于她离开荆州,这老宅就成了荒芜之所。看着满目萧条,破败不堪的屋舍,宛陵心里都凉透了。
沐剑君没听到她回话,回过头来,望着她:“在想什么?”
她不想在他面前多提陆家,免得他又将二叔家大骂一顿。就算以前,她是被遗落在这里,她也长大了。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晚上我做饭给你吃?虽然你不在秦风楼,还是可以尝到秦风楼大厨的手艺。怎么样?”
“好啊!”沐剑君最喜欢吃她做的菜了,原汁原味,色香味俱全,想一想就觉得口水变多了。他将手里的斧头交给仆人:“天色已晚,明日再来吧。把这些杂草都砍了,晒干之后,一把火烧掉。正好烧死这些蜘蛛,毒虫。”
宛陵也是这么想的,顺着他的话,厚脸皮地往下说道:“那我今晚就跟沐兄借宿了。”
沐剑君笑了笑,那还不是正合了某人的心意,最好住个十天半个月。
“哎呦!我说是谁回来了呢?原来是——陆家大小姐啊!”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传来,带着十足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