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不敢逗留,这就离去。留下宛陵站在门口,也不着急进去。
王府就是气派,房子又高又大,宽敞的很。屋子里十个八个舞姬甩开袖子,也都拉的开。听着慢悠悠的丝竹管弦之乐,就可以想见里面何等香艳了。
这样优雅闲适的生活,还真的是人人称羡呢。
她家冰卿,怎么就不开窍,整日闷在屋子里,过的比道士还要清寡!他带来的那几个丫鬟,就跟飞雪一样装哑巴。以后,得养几个小美人,没事儿可以歌舞一曲,解个闷什么的。
她怎么记得以前的王爷,是偏爱诗书,不爱歌舞的?那时候,拉着他进秦风楼,他都不肯。说什么酒色伤人,匹夫不可夺志也。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哼!伪君子!合着,是怕被人看见,等当上王爷以后,自己在家偷着乐。
她在门口徘徊,里面的人,早已察觉。
萧绎时不时看一眼门口,只等着她进来。以前只觉得红色大气,配她的胸襟。如今看来,白色素雅,倒也跟她气质相称。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不俗,他没看走眼。相比之下,那些搔首弄姿的粉色舞姬,不值一提。
徐云景察觉王爷盯着外面发呆,顺着视线看过去,赶紧起身迎接:“陆小姐,你可算来了。”那么多美人儿卖力表演,他的王爷却看着外面,他又不傻。“陆小姐,里面请。王爷等候多时了。”
宛陵不怒不悲:“见过徐大人。见过王爷。”
徐云景的一腔热情,砸了个空,好不尴尬。现在的小厨娘,可是越来越不可爱啦!
萧绎起身,请她入座。他是家主,他这一起身,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跑了。
宛陵没有推辞,中规中矩地坐在边上,看着中央舞池,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纤姿曼妙,舞步轻盈,一回眸,顾盼生辉,不是关关小美人又是哪个!
没想到,她竟然来此。莫非这里,有她的前途?
不及多想,一道倩丽的身影挡在眼前。珠光宝气,又不显得艳俗,是世家女子才有的风范才压得住这样的妆容。
王鸢举杯,笑盈盈地对她说:“陆姐姐,好久不见。”
宛陵记得这位,寺庙见过,很热情的小姑娘。哥哥说,这位是王家送来给王爷做妾的。那,都快进门了,不在家待嫁,还能这样无拘无束地玩?再看这位,也不像是能甘心做小的样子。
她看向萧绎,对方没有给她任何暗示。她礼貌地端起酒杯,尝了一口。“王小姐抬举了。”放下酒杯,再无多话。
王鸢却将喝完的空杯,放在她桌上,嘴角带笑地凑近在她身边坐下。所谓的坐,也不过是长跪。“陆姐姐,叫我鸢儿就好了。”
宛陵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王鸢不比徐云景,碰壁就掉头,她年纪小,很讨巧。“陆姐姐,你看这几个歌姬,哪个最好?我看前面那个就很好,身段很柔。哎呀!她转到王爷那边去了。我注意看了,她能转四五个圈圈,还能继续跳呢!每次都担心她摔倒。”
宛陵依旧不说话。不管她说什么,都会给人她们相谈甚欢的错觉。可她,并没有这个闲心在这里交朋友。搞清楚他喊她来的目的,然后早点离去,才是她想要的。
“陆姐姐,徐大人说,这些歌姬舞姬,都是王爷让找来,给你解闷的。说你闷在家里,无趣的很。”王鸢看她还是没什么反应,又调转话头,“我看你,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不如,你来府里住?王府很大,你住下来,你我作伴,岂不是很好?”
宛陵心想,总共不过见了两次面,就这样姐姐长姐姐短的,不合适吧?
王府再大,她王鸢又不是王妃,有什么资格喊她住下,只能是王爷的意思。王爷心里没把握,才会叫这小丫头开玩笑一样试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目空前方,依旧沉默。
王鸢见她还是不吱声,难道是看不起自己不成?一个县令的女儿,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啊?当着王爷的面,她到底不好意思发火,依旧好声好气地问:“陆姐姐,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得清吗?”
宛陵心里好笑,现在才来想着给自己找台阶下,会不会晚了点?钟罄的乐声并不嘈杂,怕是上方的王爷都听得清了。她索性就装作没听到,继续发呆。
“陆姐姐?”王鸢不死心地抓住她胳膊,摇了一下。
这要换了别的男人,对着这娇滴滴的小姐撒娇,早就扛不住了,偏生宛陵是个女的,还是个见惯了风月的,根本没所谓。宛陵知道避不过,茫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王鸢气结,装聋作哑糊弄谁呢?好。高傲是吧?那就怪不得自己了。她尽力了,大家看见了。她最后一次陪笑:“我说,请姐姐你住下来,可好?”
宛陵往一边再挪了挪位置,让出大半张席面:“我住家里。”看似答非所问,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王鸢心里有数,也不纠缠,毕竟人家再让,就让到席外去了。她灵机一动:“那我可以去姐姐家小住吗?我在王府,也没个说话的人呢。”
宛陵更觉得讽刺,都要嫁给王爷了,还说没个说话的人。真能装!“我上个月成亲。夫君,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
王鸢就怕她不说话,只要张口就行。她故作惊讶:“原来陆姐姐成亲了呀?哎呀!我整日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能跟姐姐一起作伴呢。”她看向王爷一眼。
萧绎脑子里还在回响那句夫君不喜欢陌生人,就算人不在了,也要顾及吗?为什么对人家就那么好,对自己就拒之千里。
一曲舞尽,大家拍手叫好。舞姬们下去休息。只留下关关一人,翩然上前,给王爷斟酒。他仰着头,一饮而尽,撂下杯子,闭口不言。
如此正经,做给谁看?关关碰了个冷钉子。她可是建康城来的花魁,众人眼中的绝色佳人。叫她来,又不给好脸色,是什么意思?
换了别人,她就要甩脸色了。奈何对方是王爷,她只好忍着,蝴蝶一样飞到徐云景那边斟酒。
徐云景就好伺候的多,客客气气地端起杯子致意。
到了宛陵这里,宛陵手掌挡了一下杯子:“谢谢!不必了。”她笑的真诚,态度诚恳。
关关也看到了,那杯子里还有大半杯酒水。以她对她的了解,的确不爱喝酒的,也就没有勉强。她坐在她面前:“好久不见。你过的可好?”
“比不得关关姑娘花团锦簇,锦衣玉食。”宛陵知道有种人,不管生在怎样的环境下都能过的很好,比如眼前之人。
关关得意地笑道:“那都是大娘捧的。你这儿能坐吗?”
宛陵想了两遍,才反应过来,指了指右手边。关关这一坐,恰好就坐在她跟王鸢中间。王鸢脸色难看极了,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原先位置去了。
关关直视王鸢的曲裾,那样的衣服,换她穿上,肯定更好看:“那位是王爷新宠。敢得罪她,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入府了。”
刚才是谁要坐在中间,把人挤跑了来着?宛陵不跟她斗嘴,低着头,小声说:“你这么远赶来,不会就是为了跳一支舞吧?”
关关看向乐器那边,同样小声地回答:“明人不说暗话。我出身卑微,不想我的孩子也低人一等。大娘知道我的想法,送我来,就没打算接我回去。”
“他喜欢算计,但不喜欢算计他的女人。喜欢撒谎,不喜欢别人对他撒谎。讨厌繁文缛节,又喜欢别人对他礼遇有加。旁的,我也帮不了你。”宛陵嘴唇都没动几下,不想被人看到。
关关就知道,她要往上爬,陆宛陵会是最好的助力,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王爷。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跟宛陵的酒杯碰了一下:“我还是得给你敬一杯酒的。我干了。夫人,你随意。”
宛陵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每个人都向着更好的生活努力,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自由,有人为了感情,没有人知道值不值得。
理想,是方向,又是束缚的牢笼。人们乐此不疲地追求,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事可做。
看着这屋子里,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在一起热闹,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她牵挂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她捂着心口,这里缺了一块,难受。
舞姬们换了新衣裳,重新上场。关关搁着酒杯,拉着宛陵一起跳。宛陵摇头,不肯起来,被她拽起来。
“一起玩啦!”关关拖着她,带着她,时不时拿绸带拂过她肩头,手臂。
宛陵别过脸,不去看她。这一支舞很轻佻,适合夏天露腰来跳,绝对让全场尖叫。即便是冬天,舞姬们穿着长袖长裙扭动腰肢,她也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叫她觉得自己笨手笨脚,赶紧找了个缝隙,溜了回去。
在王府里跳这么**的舞曲,宛陵暗自摇头,关关真的是豁出去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