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喜笑勒紧腰上银票,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山路上,为避免上山落入陷阱里头,解行还折了三根有她手腕粗的枝杈给他们做拐杖。
前头提灯领路的是捷悟,她上山之前还在路边买了个味道浓郁的香包,用上时解行还嫌弃的很,但是上山就连捷悟脖子上都红了两块,更别提后头解行大呼小叫被蚊虫咬,唯有她安然无恙,她觉着这是今夜最快活的事情了。
鹿盘山有三条山路,有青石板的和大块大块岩片路亦有寸草不生的小道,但是捷悟偏偏那条都不挑,带着两人自己前去开荒去了。
颜喜笑走的苦不堪言,就算身上有驱虫的香包,但却不妨碍她踩得一脚青绿,鹿盘山上榕树松木许多,她们路过些许地方还能见到破烂和失了色的彩灯同香包,她喘了口气,才道,“听闻每年都会有人上山清理那些留下的彩灯和彩帕,这处看来很是人迹罕至,烦师傅怎么想着走这条路的?”
“这前头灌木和棘条都有折断,虽说行走小心,但是难免留下痕迹。”他答得清楚,借着升起月光她拨开密叶去看,却是是有怪异的折断痕迹,落在地上几片浅色的新叶格外瞩目,她不得不赞,这和尚,当真是心细如发。
“烦师傅,你猜测那小贼窃香是因上了鹿盘山失踪,可是有什么依据?”
“....”见他脚步顿了一下,半响侧过脸来,“只是猜测。”
“也罢,只是因着前两日没有男子上山唱歌,现在连带着彩灯的女子都没有,这鹿盘山怕是很多年没有这般安静过了吧。”颜喜笑这话似是在感叹,却无人回应。
身边灌木稀疏不少,后来的路即便是颜喜笑也能看出有人开过路的模样,因着林子稀疏,高升月色撒下,他发尾镀了层光,隐隐泛蓝,走在山林间,衣摆沾露,那件白色僧袍因此能映过手边草木影子,更莫提他面容平静,这模样,那里是兜率天中平和佛,分明是九天遣下的山神。
颜喜笑觉着,他如今就是额上生鹿角,转身告诉她他不是什么烦恼丝,而是鹿盘山鹿神,也不足为奇了。
这时起风,叶片摩擦沙沙声将她从仙境拉出,颜喜笑忽然觉着有什么不对,背脊一寒,额上更是冒出两滴冷汗,分明是个清凉夜,颜喜笑却直觉有股寒意从脚底盘旋,她拉住捷悟衣摆,止住他欲走动的步子。
捷悟转头,见到却是一张吓得青白的脸,此刻月光也有森森冷意,映着她本就惨白的脸,竟有两分鬼气,她咬着下唇,半天道,“烦师傅...有没有发现从刚才就很是安静?”
“若小施主说的虫鸣,贫僧想小施主带的药包...”他正要安抚,猛然一愣怔,望向她干瘦的背后,那处黑洞洞的,灌木和花草好似掩着鬼影,颜喜笑却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烦师傅懂不懂驱鬼啊...墩儿不见了...”
解行没了踪迹,消失的悄无声息,就是让他回想,也不知什么时候后边的人少了一个,皆因他全神贯注的望着前边踪迹,只是如今踪迹难寻,后边又少了一人,他一时间是有些懵了,颜喜笑却在此时扯了扯他袖角,哭丧着脸,“烦师傅,小子现在满脑子家里边老奶奶说的鬼话,怕是不能分心神了。”
捷悟似是安抚的拍了拍她手背,“无事”眼睛却朝着前边望去,两处开阔些的小径,皆是幽暗,再回头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人,竟是难得打趣,“虽不知小施主真名为何,但贫僧觉着,若贫僧真是你大舅,定要给你取个小字瑟瑟。”
颜喜笑此刻无暇分心听他说什么,只觉四处都有眼睛,目光森冷的看着她,就是要下一刻将她剥皮拆骨然后吞吃入腹,捷悟被露水打湿的衣摆都被她握的干了。捷悟叹气,难得温和,“下山吧,明早再来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句话清楚闯入她耳中,见捷悟面容就和再生父母没什么差别了,她险些感激流涕,忙不迭点头,随后有些迟疑,“那墩儿...”
“赤城被掳走男子与山上失踪的解海客大抵是因为同个目的,虽说目的不详,但是那么久以来并未出什么惨案,一夜的话,解海客应当是无性命之忧的。”捷悟心底也不确定,但他说话实在平和,她很快就被安抚下来。
下山时她还是厚着脸皮紧拽着捷悟衣袖,他也不甚在意,脚下却慢了许多,她自然不会以为那是在照顾她,虽说她满脑子鬼神之说,但是此事更像是和赤城男子不敢上山有关,是怕两人都受了袭击。
捷悟像是察觉她不那么紧张,之后才开口道,“我们是中计了”捷悟说这话时侧过脸看她,颜喜笑眼前猛然印入一张美男脸,口上喃喃道,“肯定是计啊,美男计...”
“小施主?”后边几个字捷悟没听清,只当她是糊涂了,思虑片刻,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力道之大,她脑袋猛地往后仰,险些摔倒,火辣辣的疼惹得她掉了两包泪,恼怒道,“你作甚啊!”
说这话还咬牙切齿,恨不得下一秒就抽刀冲上来。捷悟见她恢复正常,才道了句法号,两人此刻已经站在山脚,在往前些就是一片灯火通明,他却此时制止颜喜笑气冲冲要往前走的步子,“先听贫僧道,刚才在山上,我们三人都中阵了,不知解施主是如何,但是刚才小施主听不进话,如同鬼迷心窍一般。”
颜喜笑精明,她随即反应过来,“这么说,其实赤城男子是上过山的,只是后来下山却死活不愿上去就是同我们三刚刚一样?”
捷悟点头,“但是这似乎对女子并无多大影响,两位施主这才中了计。”
她闻言一噎,只觉心里只跳的疼,是恼的,虽说捷悟被瞒着,颜喜笑和寻常女子又不大一样,他没看出来到无所谓,但是她怎么听都觉着这话是在骂人,压下心火,她笑的抽搐狰狞,“烦师傅暂且先不要过早下结论,我们回客栈再详细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