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董。”
方维仿佛早料到袁一航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面不改色，非常淡定的答：“你是说我父亲？我以为，袁经理是自诩公私分明的一个人，没想到，也是紧人宽已的笑话而已。公事上论，方董听取双方意见，也认为现在不是合适时机。具体细节你可以回去问方小姐。另外，我倒是想请教下贵行明总监，难道我方氏如此令人小看？就算注资，也不该让这么盲目自大傲慢又喜欢推卸责任的经理，来管理吧？这样置双方资产于险境，难道就是投行对投资者的态度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自然，袁一航咕嘟咽下口水的声音，也就显得分外突兀了。
毫无疑问，这波打击来得更猛烈更直接，却让袁一航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方维长眸微敛看着愣住哑口无言的袁一航：“还有事？”
袁一航哼了一声，脸上写满恼羞成怒，嘴却闭得极紧，收拾好自己的包，谁也不看，一言不发，踩着重重的脚步，出去了。
乔睛一直扶着桌角站着没动，事情变化得太快短时间内信息量太大，她正在努力消化中，就连袁一航走时瞪了自己一眼，也没感觉出来。
孟炎焱对这个结局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方家姐弟之间的争持，最后总能以方维的胜出而告终，这么多年下来，似乎成了一项定例。
方若音这次回来，本以为是修炼出深厚功力，没想到，真交起手来，依旧没有长进。
也许，这跟她太过激进有关系。
“方总。”孟炎焱冲方维又点了点头，便准备出去，没想到对方叫住她。
“方小姐下个月开始负责公关部，我们已经谈妥，人事部那边会安排细节，这个项目上市之前的宣传工作，你可以早点准备跟她沟通报备。”
孟炎焱面露错愕之色，微张着嘴，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微笑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方总提醒。”
方维没再说话，临转身之前，侧眸看了一直在发愣的乔睛一眼，目光若有所思，不过转瞬即逝。
孟炎焱却极犀利地捕捉到了这丝异样，她心念一动，忽的模糊明白些什么。
待方维走后，孟炎焱正视乔睛：“小乔，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你都有错。且不论合作是否成功，身为职场人，怎么能把个人感情带到公司的谈判中来？！这是职场大忌！”
乔睛无言以对。
她无法选择什么人要跟公司合作，也无法选择对方会不会假公济私地报复自己，可她也不能就此对孟炎焱直言相告。
所以，身为小粉领的她，就只能默默承受主管的责备。
“曲师傅那边你没能将工作做到位，这是肯定的，”孟炎焱正要再批评几句，忽然眼角余光扫到门外有个深色的身影，似乎驻足未动，她立刻变换了口吻：“当然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有些事确实事先也预料未到。以后做事严谨一点吧。”
此刻孟炎焱说什么，乔睛都只有照单全收的份。
“行了，去工作吧。”
孟炎焱很随意地摆了摆手：“你先走，我再打个电话。”
乔睛当然遵命，走出会议室时，还特意很小心地替对方将门合上，走上过道才发现，电梯口方向，方维还没离开，貌似在等电梯上行，双手抄在裤兜里，长腿轻松叉开，身姿舒展，却莫名有种生人莫近的威势。
乔睛一下就顿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
她不想过去没话找话，心想干脆在这里留一会，等面瘫走了自己再过去。
可是背后被人突地拍了一下，随即乔睛就听见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你是走还是走还是走啊？别挡道行不行啊？”
乔睛觉得自己今天可算霉到家了。
怎么柳尔尔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身上是不是装雷达了啊哪儿有事就往哪儿跑？！
不过现在是在公司，不能以平时玩笑相待，乔睛再不满也只得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来。
说实话现在想到这四个字她就有些头皮发麻。
这一连串的事不正是因此而起的吗？！
“柳总监，”乔睛说着让开身体：“我鞋带散了，不好意思挡着你了。”
柳尔尔一脸坏笑，低头瞥了一眼乔睛的靴子：“是吗？”
乔睛眼睛里写满少管闲事，嘴上保持客气，弯腰将手伸向并不存在的鞋带上：“你先请。”
“电梯来了，你是不是要下去？一起吧。”
头顶却传来低沉平淡的声音。
是方维。
妈的真是没有最霉只有更霉！
乔睛闭上眼睛，保持弯腰的姿势，一秒钟之后，直立起来，尽最大努力保持职业的笑容：“谢谢方总。”
不知怎的，她现在最不希望看到的人就是方维。
或许跟钟度有关？！
乔睛不让自己多想，两位男士都很有风度地等着让她先走，她只得笔直地走进正好开门的轿厢里。
柳尔尔轻轻松松，哼着小曲跟进来，方维最后，并按下楼层按钮。乔睛这才惊觉自己进来后便没按，顿时赧然，好在另两位好像谁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晚上还是老地方吃吧？”柳尔尔随口一问。
“嗯。”
乔睛方维竟异口同声地回了一个字。
柳尔尔不出声地咧着嘴笑。
乔睛更加尴尬：“我是清喉咙呢，你们说你们的，不必理我。”
方维从镜面里瞥她一眼：“反正都一样。”
这话什么意思？
乔睛怔了一怔，紧接着电梯就提示她，到了。
走出轿厢门时，柳尔尔从背后叫了乔睛一声：“喂，都是老同学，需要帮忙不必客气。”
乔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家伙！
虽然明知他是好意，可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当真要把自己离婚的昭告全天下吗？！不知道这里是设计部市场部同在的楼层，更是公司八卦集中营吗？！
乔睛实在忍不住回过头，正准备向柳尔尔投去带有警示意味的愤怒眼神时，却先迎上了两道温润的目光。
电梯里的暖光照在方维脸上，清透又温煦，照得他的脸润泽如玉，连一向清冷的眸子，也变得柔软了。
然而这印象只有一瞬间，很快，电梯门就合上了。
乔睛回到办公室自己的格子间里，马黎出来迎接她：“听说峰顶基金的人走了？没谈拢？怎么会？有你在怎么会谈不拢？小曲师傅只听你的。”
乔睛苦笑：“别提了，反转了，事情出现大反转。”
何博思探出个脑袋：“反转？怎么可能？难道这回，方总又把方小姐弄来的钱赶走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吧？更别提方董那边都过了明路的。
乔睛没细说，反正发布公司重要人事变动，也不属于她的工作范畴。
“具体我也说不清，总之小曲师傅不肯，袁经理那边也有些不满。”
马黎不信这话：“那你就这么让他们一拍两散了？”
乔睛忽然对她的追问产生疲顿之意：“那我能怎么办？”随即坐回自己座位上。
马黎尴尬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乔乔你工作能力这么强，不应该……”
“我工作能力是一回事，可小曲师傅也有他个人的想法，我无法左右。毕竟这是公事，大家以公论公，就算是普通朋友，有些话也不好讲的。我也不能硬逼他同意。”
这话里意思很明显了。
我跟小曲师傅只是普通朋友，别再渲染那些不着边际的可能了！
马黎话里话外的，时不时刻意突出自己和小曲的友好关系，这一点乔睛早就不太高兴，正好借机表达一下。
“可是小曲师傅你搞不定，难道你前夫那边，你也搞不定吗？”何博思却冷不丁地笑了一声。
乔睛胸腔里嘭地一下烧起火来，呼吸瞬间停滞，手脚发麻。
办公区域里一片寂静，时不时传来几声压抑后的憋笑声。
乔睛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她抬起冷肃的眼，看着面前那个满脸好奇，一心想打探些饭后谈资的男人。
“你也说了，那是前夫。跟我没关系了，更谈不上搞不搞定了。”
何博思正要再说几句，眼角余光瞥见孟炎焱过来的身影，立马改变态度，应声附和：“是啊，我也这样想。对了乔乔，你回来得正好，公关部刚才来人问宣传稿的事，你给他们回个邮件吧。”
乔睛答应了。
孟炎焱过去之后，马黎贴着边又来到乔睛椅子边：“乔乔，刚才何博思的话，不是我传的。”
乔睛一心忙着给公关部回话，便随口嗯嗯了两声，马黎委屈起来：“你不信我了是不是？乔乔，他们都这样你可不能这样！”
乔睛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马黎，现在是工作时间，咱能不能先把无关紧要的事放一放？”
马黎咬紧下唇，猛地起身，直通通地走回自己座位去了。
何博思再次冒出头来，冲乔睛挤了挤眼睛：“乔乔，你的选择是对的。聪明人么，就得跟聪明人一起玩！以你的智商跟小羔羊对话累不累啊！得嘞，晚上我请了几个同事喝一杯，你要不要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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