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子间里几乎能听见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家伙刚才难道吃的不是三明治，而是豹子胆？！

方若音明显也很错愕。

“呵……。”她低头，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一声：“我竟小看了你。原以为你不过是个掘金女，用了点下三烂手段给我弟弟灌了米汤，原来，你还有几分胆量。”

乔睛神态淡定自若，报以微微一笑。

“什么时候说真话也需要胆量？您这里开的是珠宝公司，不是奴隶社会，我工作能力有差，您可以降级甚至开除我。不过，饭不给吃话不让说的公司，我觉得在咱们如今讲究法治的社会，应该是不可能存在的。”

方若音一怔，眸子里闪过幽光，轻笑起来：“说得好，大帽子扣歪了，我其实不敢当。既然说到工作能力，我问你，公关部需要的文档，你都送下去了吗？”

乔睛点头：“两点之前准时送到，有什么问题吗？”

方若音咬牙切齿：“当然有！”举起手中一份：“这里三年前公司获得国际设计节大奖提名的作品，底稿在组委会那里，这是公司唯一一份存稿！一直平安无事地存在档案室，为什么经过你的手，就变成这样了？”

乔睛望着对方手中明显被咖啡渍泼染的纸稿，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记得这份稿件，一直小心对待，正如对所有画稿一样，每一份无论是复印还是纸样，她都洗过擦干手才去触碰，再说，南姨提醒过一句之后，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为止，她一口咖啡也没沾过。

“我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送到公关部时都是好好的。”乔睛唯有实话实说。

方若音意料之中的不买帐。

“那你的签收单呢！”

乔睛的心向下猛地坠去。

公司规定，任何文件部门间流动，都必须有签收单，好追踪去向，这一回确实是她疏忽，因为在电梯里看见了医生，得知是柳尔尔发病，慌乱中，竟忘记从公关部取走签收单。

这一只死猫，看来她是吃定了。

“没有签收单？”方若音桀桀笑起来，死死盯着乔睛的脸：“那如何能证明你将文档都交到了公关部？！那是设计部三年的心血，如果丢失，这笔帐是否由你一人扛起？”

乔睛无话可说。

“从今天开始，你正式停职。”方若音趾高气昂，终于等来这一刻，她无法掩饰心中的得意，伸出涂着艳丽蔻丹的指尖，冲着乔睛轻蔑地点了一点：“回家等人事部通知吧！”

乔睛默然，片刻忽然抬头，指着头顶监控：“我能要求调取录像吗？”

方若音的手顿在半空中，收不回也伸不直，指尖软弱地垂下，无法配合她脸上僵硬的表情。

沉默的设计部，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交谈言语甚至连呼吸声都停滞了，寂静如死。

“没拿走签收单是我的责任，但我一定要弄清，是谁在底稿上泼了咖啡。”

这个锅，我不背！

乔睛眸光幽幽地看着方若音，眉梢地高高地挑起。

方若音死死盯住乔睛，那样的目光无论落到哪名员工身上，也得被压成纸片铁饼，然而威胁到小拧巴来说毫无用处，她用自己那双墨墨黑的眼刹时就反咬住方若音，不依不饶。

局面变得难看而难堪。

方若音知道自己是退不得的，这一退以后还怎么在众人面前立威？然而不退又能怎样？莫须有的罪名似乎该是顺理成章地制服乔睛，没想到对方头脑清晰逻辑有序，更重要的，她一点也不怕自己。

再多撑一秒钟都是对方若音的羞辱，谁都看得出来，如果她手里有证据，早在开始时就拿下乔睛了，何必还玩这套以眼杀人的游戏呢？

都是成年人，都是商海中磨砺出来的人精，谁还看不出这里头的猫腻？

除了乔睛，所有人都盼着孟炎焱出来救驾，一如既往般的，甚至方若音自己。

在与乔睛对视过三十秒之后，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孟炎焱的办公室一直紧闭，百叶窗也合得很紧，不知她人不在里面，半点动静也没有。

乔睛保持镇定，丝毫不退缩，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都被停职了，还怕什么？！

有人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众人松了口气似的从格子间里探头，要看这救星到底是谁。

是华离。

“方总，您在这儿啊！”他满头是汗：“上海那边的商总找您，问下个月展销会的事，电话不知怎么打到我那边去了，您能不能过来接一下？”

方若音哼了一声，顺顺当当接过抛得恰到好处的橄榄枝：“来了。”

高跟鞋噔噔走远，带着凌厉的杀气，当然，是强撑出来的。

乔睛慢慢回到自己座位上，正想坐回去，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接听后她有些意外，竟是孟炎焱的声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她在房间里啊！

那为什么不出来救驾？现成的人情给华离领走，到底谁才是方若音嫡系？

这个问题似乎是公司里永远得不到答案的迷。

孟炎焱直到乔睛站在面前，才抬起眼皮：“你的假公司已经批了，回去准备吧。”

乔睛一头雾水：“那刚才方总提到的停职？”

孟炎焱没动，半晌，靠上椅背，钢笔在手中转了个圈，落回原地。

“其实你应该很明白，如果不是顾全你的面子，方董早调你去别的公司了。”

方董？

哦是方维。

他现在是挂名的集团董事长。

不过，顾全我的面子又是什么意思？

孟炎焱极难得的笑了一下：“才出社会的新人，自尊心强，不愿靠男人，觉得自己一双手里满是各种可能的未来，怕被人说闲话。”

乔睛愣住。

她忽然听懂了孟炎焱的意思。

“方总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只要你摸准她的规律。但你是个例外，原因自己心里明白。老话说吃得咸鱼抵得渴，想怎么样，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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