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作者:沉礁      更新:2019-10-06 04:44      字数:3221

路郁心里一紧,他对于帅弋话语的真意只有一个朦胧的认知,却又包含超乎常人的敏感。

“我准备出国念书了……”温瑹的突然宣告让车里的两个男人措手不及,路郁紧张得窒住了呼吸。

“小瑹,你还真是,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呢……”帅弋苦笑着摇摇头。

温瑹把脸藏在暗处,遮掩已经滑落的眼泪,“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颤声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可是,对不起。”

帅弋扯过一张纸巾塞到温瑹手里,懊恼地说,“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弄哭你呀,”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以前的男朋友,连君复都没有机会,更何况是我,但是不说出来又不甘心”

惦记着以前的男朋友这句话彷如雷鸣般在路郁的耳边炸响。

温瑹保持着沉默,尽管心里嘶吼着并不是这样的,然而为了断掉帅弋的念想,只要是他认为可以接受的原因,无论什么,温瑹都不想反驳。

车内久久的沉默让路郁慢慢从心里透出一丝暖流,冰封冷硬的心在那一点一点,慢慢沁润的温暖中,渐渐活泛出些许粉红的肉色,他紧张得喉咙发干,是这样么?温瑹还愿意想着他,愿意为他而拒绝其他的男人,此刻他完全忘却了,他们之间存在的血缘关系,于他已经不成问题,对温瑹却是个致命伤,是折磨她让她无法得到平静的悬空铡刀,每日每夜都用强烈的耻辱感腐蚀她侵害她。

目的地已到,帅弋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坐同一个出租车回家,而是付了车资后,下车站在小区门外与温瑹话别,路郁虽然很想偷听他们的对话,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慢慢将车驶离他们的视线。

“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帅弋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你真的那么喜欢以前的男朋友?”

“感情无法勉强,也过于唯己,就算让我欺骗你,我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温瑹仰头对着虚无的天空,说道,“知道《雅歌》吗?里面有段话是这么说的,‘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所发的电光,是火焰的电光,是耶和华的烈焰。爱情众水不能息灭,大水也不能淹没。若有人拿家中所有的财宝要换爱情,就全被藐视。’”

“虽然在很多事情上我可以达成妥协,对于爱情,我却是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温瑹淡淡笑道,“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吸引别人、值得别人追求的特质。”

“不要妄自菲薄,我的眼光,比你想象的要好很多。”帅弋笑笑,“我已经过了感情纯粹的那个心理年龄段,所以我也并没有你觉得的那么受伤,”他轻轻地跺脚,驱赶逐渐侵入骨肉的寒气,“不要因为我的表白弄得你不敢来上班,君复会飞回来杀了我的。”

温瑹也笑了,眼底有流光在炫转,帅弋并没有察觉,她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个禁忌的夜晚,她惧于想起和回忆的,是否随着那寒风的吹拂,于漆黑的夜空中,在时间的长廊上飘散无踪呢。

他们和平地告别,路郁将车隐在街角,远远望见温瑹独自进入小区,心里面星星点点的火苗儿,燃起了他压抑许久的希望,用什么方法靠近,用什么方式碰面,路郁的心底乱哄哄地吵成一片。

回到空寂的家中,温瑹将音响打开,舒缓的琴声在室内流淌,房子的隔音很好,所以不需要担心吵到邻居,有时候她很安静,哪怕是坐在窗边看一整夜的天空,她也丝毫不觉得时光的流逝,但是有时候,就像是今晚,安静的环境却让她无端的恐慌,孤独和冷清就如无数吊脚的幽灵,随着空气曼舞,无处不在,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刻都令人无措。

那是一种欲哭不能,欲怒不力,无喜无悲,令人束手无策的心慌之感,就如惶惶不可终日,却又不知道那惶恐从何而来。

温瑹在客厅里裹紧了羊毛毯子,双手交握,从前的习惯没留下来多少,除了在沙发上经常摆放一条羊毛毯子,什么都没剩下了。

长夜漫漫。

当温瑹注意到手机在响,窗外已然天色大亮。

“早上好,小瑹,睡醒了没?”乐青田温和的声音就像是一阵暖风吹入温瑹的心。

“嗯。”温瑹暗昧不清地回应着。

“喂,喂,别敷衍我,”乐青田一连串地抗议着,并絮絮叨叨地询问温瑹最近有没按时吃饭,身体状况如何工作生活如何等,“我说小瑹,有空来酒吧玩啊,就是上次我们碰面的那家,我们晚上经常去那儿,来聊聊天吧。”

“呃我怕人多。”温瑹习惯性地拒绝,心里却又想听听乐青田继续唠叨她。

“嘿,这个借口不行噢,”乐青田笑称,“人多只是因为那天正好是平安夜,平时酒吧都很清静的,也有你喜欢的爵士乐表演。”

温瑹起身找到自己的记事本,翻阅着最近的工作安排,“嗯,年前还有好几个工作安排,等我忙完这阵子就休息一下,年后找个时间我再去吧。”

“说定了哦。”乐青田不放心地嘱咐道,“要是敢骗我,我直接杀到你家去啰。”

“嗯?啊,很欢迎啊!”温瑹用肩夹着手机,在记事本上备注下休假的安排。

“嘁,我带着大规模杀伤武器去。”

“”温瑹当然明白他说的是魏景元,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跟魏大总裁混熟,不由一时语塞。

“哈哈哈哈,怕了吧,”乐青田狡黠地笑,“所以,出来玩吧。”

温瑹放下手机,窗外是明朗的好天气,连冷空气也似乎减弱了不少,上次既然没碰到,这次想必也能平安度过的吧,温瑹一边想着,一边把休假的申请邮件发送给帅弋。

录音工作比预期还顺利许多,温瑹很快腾出时间,准备晚上去魏景元的店里看看。突然多出的几天休假,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要回家看看,然而,远方的家,不再是单纯给予她温暖和包容的地方,就像是暗藏无数玄机,埋葬着许多过往。看到父母亲的脸,温瑹害怕又重温那段黑色回忆,她担心自己忍不住要探询更多细节,怕真相被揭露,她承担不起后果。

温瑹并不想责怪谁,哪怕真的要代替父母偿还罪债,她也不会推托,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那个人所讨要的却是温瑹给不起的,于是她选择了逃避,不仅逃离那个人,也逃离亲人和家庭,甚至逃离自己的心,灵魂飘荡于天地之间无处着落,若是等到不得不去面对的那天,温瑹觉得也许自己会疯掉。

好久没有出去散心了,温瑹想,也许可以到附近的城市走一走,如果有喜欢的地方,换个环境生活,会不会对她的心境恢复有所帮助呢。

所以当帅弋问,需不需要他作陪的时候,温瑹果断地说想自己到处走走,婉拒了帅弋的全方位呵护。

夜幕降临,路人脱去白日里的繁忙,脚步放缓,在灯红酒绿的闹市中,三三两两地在霓虹灯下徜徉。“joshua”酒吧的水晶灯晶莹剔透,侍者在门外竖起本日推荐的招牌,因为还在饭点,所以酒吧内没几个客人,温瑹深感自己的不合时宜,本想在酒吧里随便吃点小食就算把晚餐对付过去,但是那么冷落的酒吧,一个年轻的女人,似乎太过于显眼了,在进退两难之间,忽然听到了侍应生的亲切招呼声。

“客人,请问需要多少位?我们店里除了特色饮品,还有不少轻食,特别适合年轻的女性客人。”侍应生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温瑹却瞬间僵硬了身体。

侍应生笑意盈然的脸也倏忽定住。

“温瑹。”horace诧异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天啊,差点认不出你了。”

温瑹的背脊上掠过一阵毛毛的感觉,该来的还是来了就在她鸵鸟般地安慰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horace主动拉着温瑹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温瑹本应不再害怕别人的轻微碰触,然而被horace拉着袖子,她发现自己还是抑制不了紧张,身体一直轻微地颤抖着,仿佛前一段时间所做的努力和调整,全部都打了水漂。

“难得见面,我请你吧,”horace开心地说,“你看,我穿上侍应生的制服很不错吧,同事们都夸我很帅啊。”horace正了正纯白色的领结,摆了个帅气的姿势。

温瑹被horace的自然态度所感染,微微定下心,他不是那个人,只要离开这家店,以后再也不出现,horace也没办法立刻告诉那个人关于她的行踪,自我心理建设后,她的神经终于缓和下来。

“还不错,看起来很精神。”温瑹表情僵硬地对着搔首弄姿的horace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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