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三天，猴子只感觉双眼朦胧，就快要饿晕了，那红门才开出一条缝。

又是那俊俏的道童，他从里面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我乃须菩提祖师坐下童子。”

“师兄好！”猴子想站起来行礼，却一下栽倒在地。

三天的时间，他的脚早就失去了知觉。

他想过这条路有多难走，但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进去了，须菩提收了自己做弟子，那命运可就不一样了。

这三天期间，猴子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道童来到猴子身边，俯下身子在猴子耳边低声道:“师尊问，饿吗？”

“饿”猴子麻木地点了点头。

“饿就回去吧。”

“回……回去?”猴子微微睁大了眼睛。

“对。”

“这是师傅的意思?”

“什么师傅的意思，你还没拜师呢！”道童皱眉道。

“会的，会的。”猴子眨巴着眼睛，“那，是师傅的意思吗？”

道童摇头，道:“不是，但总不能让你烂在这吧?”

闻言，猴子松了一口气，又跪了下去。

“只要不是师傅的意思，那我就不走。”

那眼眸中，充满了坚决。

“那你就烂在这吧！”道童气急地摆手转身就走。

猴子连忙伸出一只手，一把捉住道童的脚腕。

“师兄，师兄，别走。”

“你干什么?快放开！师尊何事说要收你了，师兄岂是你叫得?”那道童扬起手中手敲打猴子的脑袋，抬起另外一只脚狠狠踹向他胸口。

到底是修道之人，一脚下去，比成人的力道更甚。

猴子一脚被踹地仰了过去，整个身体都仰成了呈弓形，可抓紧道童脚腕的手却丝毫不放。

见此，道童一阵气急，一脚又一脚地踹着猴子。

可无论他怎么踹，猴子就是不放，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又是一脚狠狠踹在猴子肩头。

当看到鲜血从猴子的嘴边流下时，道童一惊，连忙收回了脚。

“你……你想干什么?”道童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毕竟是十来岁的孩子，也还没怎么见过血。

“师尊，为何不收我?”猴子忍着剧痛问。

“师尊不收，我怎知为何?你还是走吧，也省的我多事！”

“回何处?”猴子目光茫然，微微松了手。

道童连忙借机将脚收回去，小跑了几步回过头来喊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猴子苦笑着低声呢喃，用手抹了一把脸，狂笑了起来。

血污染得满脸，那狰狞的模样吓得道童一阵哆嗦:“这猴子莫不是疯了！”

说罢摇摇头转头就跑，红色巨门再度轰然关闭。

“回不去啦！回不去啦！”猴子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距离成仙得道一步之遥的地方莫名其妙地止步不前。

“回去?怎么回去?就这么回去，我对得起老牛?”

不能放弃，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因为已经没有回去的路。

不成仙，他便是一只猴，一只普通山野中的猴子。

一只永远的妖，被天地都唾弃的妖！

艰难地挪动着身子，跪好，他低头沉默着。

日升，日落，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

听说人可以十几天不吃饭，却只能七天不喝水。猴子在烈日下暴晒，已经七天没喝过一口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十年的磨炼，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躲在角落里听着说书的猴子了，想必可以挺得久。只是这次还有之前那么好运吗？

“为什么不收呢？不是应该考验考验下我吗？难道这也是考验？那为什么小狐狸直接就进去了，我却不行?”

“也不知道小狐狸在里面怎么样了，有没有学到仙术?”

“也许，也许只要我当时没有执意要出逃，老牛也不会死，黑狗也不会走的吧?”

但这就是命。

他不得不去服从，即使这是一场磨炼，但他也不能回头。

微微抬起头，猴子用已经有些红透了的眼睛望向那朱红色的大门。

一门之隔，却是天壤之别。

想着，猴子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竟然如此卑贱，要跪在门口用性命换出一条出路。

不过这十年来，他不一直是这样过的吗？

有没有这一天，也不会在意了。

就当猴子思索间。

“轰……”那朱红色巨门又开出一条缝！

猴子猛的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期待。

是小狐狸！她从门缝里探出来看了猴子两眼，半晌，才跨出门槛，满是喜色地走到猴子面前，蹲下来。

他从背后变戏法一般拿出来几个水果，递到了猴子面前。

“猴子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菩提师尊说什么了吗？”猴子抹了一把脸，接过水果，啃了起来，期待地问道。

闻言，小狐狸眼神一黯，轻声道:“师尊，师尊他不会见你的……”

猴子身体一僵，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放下了水果问道:“师尊为何不见我?”

小狐狸咬了咬唇，半晌，开口道:“我不知道，我进去后师尊只是教了我吞吸纳灵之术，并没有教我别的，而师尊对你却是只字不提……”

说到这，她眼眶红红的，有些哽咽道:“珀易师兄说，师尊从不曾驱赶求道之人，这次却不收你，怕是你跪的再久，也进不去。”

珀易师兄应该就是那俊俏的道童了吧。

小狐狸看猴子的目光中，有些许不忍。

小狐狸叹了口气，“我再去跟是师尊求求情，看师尊能不能收你吧。”

深吸了一口气，猴子捏紧了拳头低声道:“不，不用了，照你所说，菩提师尊要是不想收我的话你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不如你在里面好好学习仙术。”

偷偷抹去眼角的晶莹，小狐狸起身，走到了大门前，深深地看了猴子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哐！”大门再度紧紧关上。

猴子不禁陷入了迷茫。

恍惚之间，一天又过去了。

清晨，猴子只感觉眼前发黑，浑身无力，似乎全身已经麻木了一般。

嗓子眼也跟冒烟了一样的感觉。“p看t?正x《版章；节上酷o＃匠网0

“轰！”

这时，红色大门再度开了。

猴子抬起眼皮看了过去，他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的了。

又是那俊俏的道童，他从大门走出，蹙着眉看着半死不活的猴子，蹲了下来。

“怎么还不走?”

猴子笑了，笑的凄惨，“你们已经问了很多遍了。”

“我在问你话。”道童的眉头都蹙成了八字。

“师尊何时见我?”

“师尊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

“师尊为何不见我。”

道童一下子怒了，蹙眉，捏起拳头，愤怒道:“我怎么知道师尊为什么不收你！师尊从来不驱赶求道之人，唯独不收你。你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为什么你要死在这却让我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呢！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死在这，我们会有多大的麻烦！”

重重的喘着气，道童怒视着猴子。

猴子一阵错愕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久，道童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只一身灰尘狼狈不堪的猴子，忽然有些心生不忍。

苦笑着摇摇头，猴子又低下了头，“若求得道法，我自然会走，若求不到，宁愿死在这门口。”

“那你就等着死在，这门口吧！执迷不悟！”道童无奈叹了口气，转身便回了去。

半晌，那道童又折回，手中托着清水蔬果。

“是师尊让你送的?”猴子急忙端起坛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是我你死在这，污了门檐，自作主张送的。说不准还要挨师尊的责骂呢！”

顾不得那么多了，猴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道童深深叹了口气，坐到猴子身旁，看着猴子手脚并用的样子无奈地笑:“你这又是何苦呢？”

猴子不吭声，只是将手中的食物继续往嘴里塞。

“吃完了，便回去?”

闻言，猴子当即停下，将没吃完的东西收拢，放回托盘上。

“得得得，我不赶你了！”道童连忙摇头摆手。

猴子这才又是狼吞虎咽了起来。

“哎……上次踢你的伤还疼吗？”道童瞄着猴子嘴角已经干了的血迹问。

猴子摇摇头。

“不疼了就好……其实我是第一次赶人，下手不还把控。不过，你也真倔的可以。”

微风拂过枝叶，吹落一片碧绿的叶子缓缓落下，在空中摇动着。

不远，一人，一猴，安静地坐在石阶上，看着一只猴子狼吞虎咽地吃食着蔬果。

道观内，须菩提淡淡叹了口气，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