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煎好后，叔夏走进殿内，他在配好的麻沸散里兑上热酒，宫女给苟太后服下。

过了一刻钟，宫女扶着完全失去知觉的苟太后在床上平躺下，宫女卷起太后衣服，露出肿瘤部位。许神医拿起手术刀一刀划了下去，喷出的鲜血吓得宫女们全退在一边转开脸不敢看。许神医剖开腹腔、割除溃疡，叔夏在一边协助他。寝宫里弥漫着血腥气息。

一个钟头后，天黑了下来。

皇后吩咐宫女：“带太子回宫休息。”又道，“陛下，时候不早，您也回宫休息吧。这里只留臣妾守着母后就行了。”

苻坚摇摇头：“朕再多等一会儿。”他看了一眼王猛，“爱卿要是累了就回府休息吧。”

王猛笑道：“臣回府也没别的事，还是多陪陛下一会吧。”

苻萱自言自语：“都一个时辰了，这手术怎么还没完啊？”她转头问宦官令赵整，“赵侍郎，许大夫还在做手术吗？”

赵整笑着答道：“回公主，刚才老奴去看过，还是许大夫执刀，他师弟桓叔夏在一边协助他。”

苻萱冷笑道：“这桓叔夏眼神不好使，医术也不行，只配给他师兄打下手。”

一个小宦官低声道：“陛下，这么久了奴才有点担心——”

苻坚起身说道：“朕去亲眼看一下母后怎么样了？”

“陛下。”皇后劝阻不及，只好跟了上去。

苻坚大步走进太后寝宫，宫内的宫女吓得连忙跪了下来，齐声道：“参见陛下。”

正聚精会神低头做手术的许神医吓了一跳，本能地抬起头，正碰上苻坚刀一样的目光。这一瞬间仿佛看穿了他的身份，他的双手不由颤抖起来，额头汗珠也流了下来。

苻坚注意到他浑身颤抖，汗流浃背，不由起了疑心：“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难道有什么隐情吗？”

许神医赶紧跪了下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叔夏也在一旁跪了下来，答道：“回陛下，我师兄做了一个时辰的手术，已经筋疲力尽，乍见龙颜难免畏惧，还望陛下体谅。”

苟皇后和栎阳公主、王猛也跟了进来。

苟皇后低声说情：“皇上，他们正在为母后做手术，您突然进去谁都会害怕的。”

王猛也低声劝道：“是啊，陛下，这屋里血气太浓了，我们还是出去等吧。”

苻坚哼了一声，此时他已起疑心，于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朕就在这里守着母后。你们俩继续做手术吧。”

叔夏答道：“遵命。”

他扶着师兄站起身，继续做手术。他注意到师兄握手术刀的手一直在抖，于是说：“师兄，你太累了，我来代替你一会儿。”

“好。”许真把手术刀递给师弟，自己在一旁协助。

叔夏镇定自若地做着手术。溃疡切净后，他洗涤腐秽，用桑皮线一针一针地缝合伤口。

栎阳公主打量着他沉静俊朗的面容，娴熟沉稳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佩服，自言自语道：“原来你还真精通医术。不止会熬药还会做手术。”

叔夏缝好最后一针，伤口处敷药包扎好。

他和师兄一起跪下，说道：“启禀陛下和娘娘，太后娘娘已经熟睡，十二个时辰后才能清醒过来。这期间是最关键也最危险阶段，叔夏恳请和师兄一起守在宫中，便于施救。”

苻坚和苟皇后对视了一眼，皇后走上前轻轻探试了一下苟太后的脉息，然后走到皇上身边，低声说：“母后身体温热，料想无妨。”

苻坚点点头：“准奏，你们就守在这里吧。”他带着皇后和栎阳公主走了出去。

王猛走到叔夏面前，盯着他问：“桓叔夏，你的医术是跟你师兄学的吗？”

“回丞相大人，我是跟师父和师兄学的。”

“你学了多少年？”

“回大人，跟师父学了十多年，三年多前投奔师兄跟随他一起行医救人。”

“你们俩的师父现在何处？”

“回丞相大人，传我医术的恩师几年前已经病故。”

见他回答得毫无破绽，王猛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众人都走后，屋里只剩下师兄弟二人。许神医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叔夏连忙给师兄倒了一杯水，安慰他说：“师兄，一切都应付过去了。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