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也看清了面前的太医,微微一惊,这青年二十出头,尽管脸上身上都是刚才鞭打的伤痕。但犹同一颗蒙尘的明珠,一身太医服掩饰不住他的神清骨秀,卓尔不群。尤其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傲,与他的太医身份有点不相符。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妹妹,到底是他得罪了妹妹?还是妹妹存心盯着他不放?
苻融用责备口吻说道:“栎阳,二年多不见,你性子怎么还是这么野?动不动就抡起鞭子打人?”
苻萱脸一红,本能地为自己辩解:“哥,这个下人不听话,所以我才想教训他。”
苻融道:“他本来就是为人治病的太医,你却偏偏让他治疗你受伤的马匹。他不愿意,你就抡起鞭子打人,这分明是你的不对。你还狡辩?”
苻萱不高兴了,撅着嘴说:“六哥,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苻融看着叔夏说:“你起来吧。”
叔夏站起身说:“多谢阳平王殿下。”
苻萱拉着哥哥的手说:“哥,你这是刚从冀州回来看母后的吧?我陪去见母后,她老人家想死你了。”
她想拉走六哥,但苻融站着没动,他看着叔夏脸上、脖子上还在渗血的伤口,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叔夏心一暖,眼圈有点泛红,他克制着自己,答道:“多谢王爷,我不要紧。”
苻萱不满地说:“六哥,他死不了的。我们走吧。”她连拉带拽拉走了兄长。
叔夏目送他们兄妹离去,擦了擦脸上的血。
一边的禁军士兵同情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桓太医,你性格也太倔了,刚才你就跟公主磕个头道个歉,也不至于挨这么多鞭子。”
叔夏不语,心里却冷笑:“想让我道歉,做梦。你们这些胡人皇帝和公主,没一个好东西。”
晚上,太后寝宫内欢声笑语,苻坚拉着苻融的手,兄弟俩亲密交谈,皇后带着太子和栎阳公主围在太后床前。
苻融说:“皇兄,我离开冀州前,已经把所有防务安排妥当,皇兄尽管放心。”
苻坚拍拍弟弟的手,说:“你是我最信任和器重的兄弟,有你在,我尽可安心。”
苟太后半倚在床上,看着二个亲生儿子,满眼爱怜喜悦:“这兄弟俩,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皇后说:“是啊,他们兄弟俩有二年多没见面了。”她起身来到丈夫身边,低声道:“陛下,别总谈国事,六弟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就让他多陪陪母后吧。”
苻坚恍然大悟,连忙拉着弟弟手来到母亲床边。
苻融握住母亲的手说:“母后,您气色好多了。”
苟太后笑道:“多亏了桓太医和他师兄给我做了手术,今天桓太医刚给我伤口拆了线,我感觉真是一天比一天好。”
苻融问:“桓太医就是那个叫桓叔夏的年轻太医吗?”
苟太后答道:“对啊,就是他。他现在是太医馆最年轻的太医,今年才二十二岁,你还没见过他吧?他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人长得非常俊,对人温和有礼,是个年轻有为的好孩子。”
听母后对他评价如此之高,苻融不由看了妹妹一眼,栎阳公主不敢面对他责备的目光,转开了脸。
许宅里,许神医一面给师弟身上的伤口上药,一面低声咒骂:“这个胡人公主下手够狠的,这些鞭伤留下的伤疤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好。”
叔夏安慰他:“不妨事,都是外伤。”
许神医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伤:“还好,脸上的伤不重,你这张俊脸算是保住了。我还真担心这个胡人公主一发疯,把你打得毁容破相了呢。”
叔夏被他逗乐了:“师兄说得太严重了。我心里有数,她要是敢破我的相,我就砍掉她脑袋,让她这辈子别想害人。”
许神医叹了口气:“我就纳闷儿你怎么把她得罪了呢?先是三次威胁要砍你的头,现在又把你打得满身是伤,她怎么象发了情的母狗一样咬住你不放。”
叔夏脸一红,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一向躲着她。”
许神医又道:“这秦国从皇上到公主都这么野蛮。我们以后真要多加小心。”
叔夏想起了什么,问:“师兄,前些天我让你给何洛三百两金子,让他在长安城开一家铁匠铺子,暗中打造我们日后所需要的兵器,这事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何洛开的铁匠铺就在玄武大街,明晚我俩一起去看看吧。”
“好。师兄,时侯不早,你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睡吧。”
师兄走后,叔夏拿起镜子照了照,触景生情,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八年前初遇木云乔的场景。
………………
胡老板拎着鞭子对倒在地上的他边打边骂。
“没用的结巴,废物,连个盘子都端不好。养你何用?”
他头上、身上血迹斑斑,咬紧了牙关不肯求饶。一身男装的木云乔握住了鞭子:“酒菜钱和所有损失我来付。不许你再打他。”
她扶起了他,秋水般的眸子凝视着他:“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
他的思绪转到今天…………
栎阳公再次挥起了马鞭。
“住手。”苻融大声喝止了妹妹。
苻融:“他本来就是为人治病的太医,你却偏偏让他为你治疗你受伤的马匹,他不愿意,你就抡起鞭子打人,这分明是你的不对。你还狡辩?”
苻融看着他脸上、脖子上的伤痕,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
叔夏不由闭上了眼睛,紧紧握住木云乔当初送给自己的香包,自言自语:“云乔,我们分别已经三年了,你到底在哪儿?师父,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