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叔夏和许神医照常来到皇宫。一进宫门就觉得气氛有异，皇宫增加了大量的守卫。宦官令赵整站在院子里，好象正在等他们。

赵整非常客气地笑道：“二位太医，陛下有旨，你们在长安时疫中忠于职守，兢兢业业，一直得不到休息。现在陛下给你们三个月假期休息。让你们回家与妻儿共享天伦之乐。”

兄弟俩一惊，互相看了一眼，许神医拱手道：“多谢陛下，臣和师弟遵旨。”

他们俩转身离去。出于礼貌，赵整将他们送出宫门。

叔夏有意走在后面，低声问了一句：“赵侍郎，是不是北海王又在陛下面前说我与师兄的坏话了？”

赵整迟疑了一下。他作为皇上和皇太后最信任的近侍，宦官之首，多年来一直保持中立立场，不与朝庭中任何大臣结交，只忠心耿耿效忠皇室。所以深得皇上苻坚和苟太后的信任，视他如家人一般。可人总有生老病死之忧，二年前赵整腋下长了一个瘤子，叔夏动手术割除了他的肿瘤治好了他的病。此事过后，赵整表面上虽然对叔夏仍是淡淡的，但心里却亲近他许多。

赵整声音低得只有他与叔夏听得清：“桓太医，北海王一口咬定你师兄是昆仑派余党，你也被连累了。太后娘娘本来还想把你留在宫里，但陛下不同意，你与你师兄好好在府里呆着吧，千万别有把柄落在北海王手里。”

“多谢。”叔夏低声道谢，然后快步走了。

兄弟俩坐马车返回许宅，马车上，叔夏把赵整的话告诉了师兄。

许神医皱着眉头道：“看来天王苻坚已经不相信我们了，所以连宫门也不让我们进了。”

叔夏思索着道：“我打算今晚就返回皇宫，暗中探听苻坚下一步的计划。”

许神医大惊：“不行，师弟，这太冒险了，苻坚现在已经怀疑我们了，你也被我连累了。”

“放心吧，师兄，我在皇宫呆了几年，皇宫的每座宫殿，每条路径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我一定要看看苻坚到底想怎样处置我们。”

夜幕降临，一身夜行衣，戴着蒙面的叔夏来到皇宫。他一路避开侍卫，顺利来到御书房的花园。一阵脚步声传来，叔夏连忙藏身在花丛底下。

天王苻坚和北海王苻重并肩在花园里散步。

苻坚问：“大哥，那六个昆仑派余党审得怎么样了？”

苻重皱眉道：“昨天我亲自提审的，三个逆贼架不住拷打死了，还剩下三个。”

苻坚一惊：“想不到这些人骨头这么硬。”

苻重说：“他们死不招供，再审下去也没什么用。陛下，我请求三日后在长安街头把他们全部处以凌迟极刑，以正国法。”

苻坚犹豫了一下。

叔夏藏身在花丛里，大气也不敢出，仔细凝神倾听。

苻坚说：“凌迟会不会太残忍了？袅首示众就可以了。”

苻重答道：“他们杀了宇文勇将军全家一百多口，如此重罪，凌迟都便宜他们了。这些人全都应该诛灭九族。天王切不可心慈手软，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他那些同伙不敢再犯。”

苻坚深深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北海王又道：“我知道天王仁慈，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

花丛里的叔夏神情一变，咬紧牙关思索着。

回到许宅，叔夏把听到了一切告诉了许神医夫妻和秋茹。

秋芳脸上失去了血色：“凌迟？你听清楚了吗？”

叔夏答道：“我听得清清楚楚，天王默许了。三日后在长安街头行刑。”

秋茹咬着牙：“用如此残忍的刑罚公开处决犯人，苻坚所谓的仁慈之名全是假的。”

许神医冷笑道：“我早就看出他虚伪了。他们苻家除了苻融和苟太后没有好人。”

叔夏说：“师兄，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三天后，我想带着弟兄们劫法场救人。”

许神医脸色大变：“不行，这绝对不行。”

叔夏激动地问：“为什么不行？我当初没来得及把这几个受重伤的弟子一起带走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如今他们坚贞不屈，受尽酷刑也没吐露一个字。这样的弟兄，我如果再不救他们良心何安？”

许神医说：“师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行刑那天肯定重兵把守，劫法场实在是九死一生啊。”

秋芳也说：“我同意你师兄的看法，师弟，这些弟子受尽酷刑也不招供不就是为了保护我们，你如果去送死岂不就辜负他们这番苦心了吗？”

秋茹也开口了：“我姐姐、姐夫说得对，叔夏哥，你身为我昆仑派掌门，不能感情用事啊。”

叔夏大声问：“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屠杀而什么都不做吗？”

许神医厉声回道：“大丈夫求仁得仁，我们昆仑派弟子当初走上复仇这条路，就做好了随时以身殉派的准备。我和你嫂子还有秋茹都是这样。这三个弟子也是如此。”

叔夏怔怔看着他，眼中泪花闪动。他一句话不说，起身离开了房间。

秋芳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师弟智勇双全，就是心太善良，容易感情用事。”

许神医点点头：“是这样，作为掌门人，师弟德才兼备，唯独缺少一点领导人的冷酷和决绝。”

刑部大堂里，苻融惊讶地问：“什么，我大哥一个晚上就打死了三个？”

王猛叹道：“是，北海王亲手拷打死了三个。剩下的三个还有一口气。”

苻融又问：“那他们招供了吗？”

王猛摇摇头：“全部是硬骨头，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停一下，又道，“北海王已经请求天王三天后在长安街头把他们凌迟处死。天王同意了。”

苻融脸上失去了血色：“凌迟？太残忍了，在首都施行这样的刑罚不合适。我去劝说北海王让他取消这个决定。”

王猛摇摇头：“北海王现在一心想为宇文将军报仇，你说了也没用，反倒伤了兄弟和气。”

苻融无语，停了片刻转身向刑室走去。

刑室里，三个奄奄一息昆仑弟子绑在柱子上，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苻融强忍内心不适，走到近前说：“我是阳平王苻融，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供出你们的同伙和藏身地点，我马上派人给你们治伤并且放了你们。”

三个人吃力地睁开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位锦衣玉袍、眉清目秀、风采照人的贵族公子。

一人问：“阳平王苻融？你就是皇上的亲弟弟？素有‘贤王’之称的阳平王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