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夏清风考虑,游姜又咳喘起来,大有惊天动地之势,吓得她一叠声答应。
他们图省银子,只订一间客房,之前都是夏清风睡床,游姜打地铺,现在游姜元气伤损,自然不能再睡地铺,即使他自言无碍,夏清风也不能再捡这个便宜。
这样过了两日,夏清风还是不能习惯硬邦邦的地板,尽管铺了两层褥子,还是硌的骨头疼,因此难以成眠。
游姜睡得沉,她怕扰了他,索性出门转转。
在客栈院子里,听得墙外几声猫叫,夏清风打个激灵,莫不是小黑?忙出了门,朝大路看去,果然有一双亮灿灿的猫眼在黑暗中闪烁,她心一松,急忙朝它走去。
或是她走的急了,唬到小黑,见了她只顾往前跑。
“小黑,是我~”夏清风加快脚步,轻声叫。
待到路中央,小黑猛地停下,转头看向长路。
隐隐的,传来一串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清晰。
刚把小黑抱住,马蹄声越来越近,小黑受惊似的,硬是跳出她的束缚,站在路中央,聚精会神的往前看。
夏清风怕它跑丢,躬身捉它,结果她上前两步,小黑也上前两步,躲避她的捉捕,只顾盯着传来马蹄声的方向看。
夏清风干脆蹲在路旁,口中轻唤:“咪~”
直到马蹄声穿云踏雾来到近前,小黑才跳到夏清风身上。
夏清风抱着猫缓缓起身,夜色苍茫,一时竟不知往何处去,便往路旁站站,别挡着人家的去路。
一行数十人马,在昏暗的月光下,暗影幢幢,带头的两个人笔直的坐在马背上,面带风尘,却毫无倦色,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待到夏清风近前,喝停马匹,一青衣男子探身问道:“敢问姑娘,知道宁王府的路怎么走吗?”
夏清风一听他们找宁王府,心中早拉起十二道防线:“你们是什么人?”
青衣男子对她的回答似乎不满意,以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她,又问:“你知道宁王府的路怎么走吗?”
夏清风回以同样探寻的目光,吃吃的:“不知道!”
青衣男子脸上立刻浮起怒意:“嘿,不知道还那么多废话!”
夏清风料他不是什么好人,咕哝一声“神经病,”扭过身去,意思让他们快走。
青衣男怪道:“这厮好无礼!”欲下马发难,却被他旁边的男子抬手止住,开口劝:“我们远道而来,不要惹是生非,别处询问便是。”
那人愤愤闷哼:“遵命。”
待他们要走,夏清风惴惴不安,他们找宁王做什么?看他们这个阵势,恐不是良善之辈,且试试他们的来意。
“慢着!”众人马行不两步,听得方才女子的喊声,青衣男子拨转马头,没好气的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清风忙过来满脸堆笑:“各位爷,我仔细想了一下,前几天宁王被官府抓了,人都不在府里了,你们还去做什么?不如直接到衙门吃杯茶。”
方才出言劝阻的男子立刻驱马上前,原本模糊的身影凸显在月光下,披着件黑披风,身着紧袖劲装,拽缰绳的手浑然有力,左手拇指戴着一枚铁戒箍。
头发编了数道细辫,在头顶总成一个,眉峰斜入鬓,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放射出逼人的锋芒:“你说什么!”
夏清风早被他的气场唬住,怔了怔,煞有介事的样子:“三天前,我看见一大群官兵去宁王府拿人!”
“宁王犯了何事?”男子急急的盯着这个六神无主的抱猫姑娘,只见她时而振振有词,时而犹豫不决之态,颇为怪异。
她身上套的是游姜的长衫,又胖又长,白惨惨的,和她那张烟笼雾绕的粉颜极不相称。
看上去真的很怪。
“好像是杀人放火什么的,总之是子虚乌有的罪名!”夏清风鼓起勇气,信口雌黄。
男子低声道:“难道我们来晚一步?”
“爷,这个女人的话不见得是真的。”青衣男子凑近披风男子。
披风男子望望无尽夜色,又看看不远处耸立着的客栈,掀唇道:“今晚先在此歇息,明日一早潜入府衙。”
众人面露喜色,风尘仆仆的疲惫感见缝插针。
青衣男子也瞬间放松了似的,难以遏制的打个哈欠,带领身后人马往雁行客栈行去。
唯有披风男子一脸惆怅焦灼,落到最后,冷不防回头瞅了眼缩头缩脑的夏清风。
夏清风礼貌的嘿嘿傻笑,似乎被她的笑气传染,她似乎在男子脸上看到一抹尴尬的笑意。
她怔住,把身子挺得笔直,男子已经打马进入客栈。
夏清风抽抽嘴角,他们居然也住进雁行客栈了。
这样也好,她有足够的时间弄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如此一想,迈着琐碎的步子,回到了客栈。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一道门缝,把小黑放进屋子,顺便瞅瞅床上,游姜还在睡着,遂蹑手蹑脚的掩好门,鬼鬼祟祟的监视那些来路不明之人。
那些人在楼下大吃大喝,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披风男子和青衣男子两人一桌,吃着饭,说着话,可惜声音很小,夏清风废了老大劲儿也没听见说的啥。
不过从那些侍卫模样大大咧咧的嚷嚷声中,大致可以听出,他们是从皇城来的,除此之外,没有得到更多信息。
夏清风头抵着栏杆,琢磨,他们对唐三度有没有恶意?刚才说唐三度被衙门抓了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反应很激动,但夏清风不能就此判断出他是担心唐三度还是别有用心。
琢磨着,困意翻涌,眼皮重似千斤……
所以当披风男子上楼来休息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抱着楼梯顶部栏杆头哈喇子流一地睡的死猪一样的女人!
青衣男子诧异道:“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儿!”
“辛哈,”披风男子示意道,“快进屋吧,别扰了人家。”
辛哈不甘心:“爷,这个女人跟随我们到此,怕是别有居心。”
唐逸不以为然,一个呆头呆脑的笨女人,还居心。
辛哈不情不愿:“小的叫掌柜把她抬走。”
唐逸再三制止,辛哈只好作罢:“要不,小的和爷换房睡?”
“没那个必要,本世子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忌惮此女!”
辛哈无话可说,灰溜溜的进屋睡觉,另外十名侍卫也都各自安歇。
唐逸的房门正对着夏清风,躺在床上,总听得睡的贼香甜的呼呼声,弄的他心乱如麻,没有一丝睡意。
约莫天光擦亮时分,唐逸听得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游大哥,能不能麻烦你照顾小黑?或者,放它自由也好。”
“小事一桩,怎么,你要走吗?”
“嗯。”
“万一宁王不在府里,你要去哪里找他?”
“甭管在不在,先回去看看。”
“那你小心点。”
“游大哥,保重,你安顿好了,给我来个信。”
“保重,清风。”
夏清风脸色微红。带着游姜给她的十两银子,转身离去。
唐逸猛然坐起,那个女人,居然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