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状是县里有名的状师,这次被何蔚礼请来打这场官司。
巩老太太听了这番话气的双手颤抖。被陈大状这般一说,三房就变成了占尽好处却不知满足,还想霸占乡下的那块地。
“有居心的是何蔚礼,你、你身为状师,岂能空口白牙诬陷我们!”
曾氏神情愤怒地道:“是何蔚礼骗去我们的地契,背着我们将房子卖掉,是他不安好心!我们三房秉承祖训守着乡下的祖宅田地,不求荣华富贵,只为给子孙后代积德积福!”
陈大状冷笑道:“这地契理应是大房、二房、三房共同所有,你们三房有权利管着这地契,大房仍然有权利拥有这地契,怎么会是骗呢?你说背着你们卖房子,何二老爷只是不想你们辛苦罢了,专程挑了一处大宅院给你们住,你们说秉承祖训,不也最后答应搬到县里,做人呢,不能什么都要占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连三岁孩童都能懂得的道理,你们又何必装糊涂。”
陈大状不给三房辩驳的机会,“何况二房也是同意卖这老宅子的。”
说完将二房的供词呈上给县太爷看。
上面的的确确是二房老夫人连氏的笔迹。
巩老太太一时哑口无言,胸口犹如千斤重,一口腥甜忽然涌上喉咙。
“母亲!”
巩老太太只觉耳边传来一阵惊呼,然后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
二房的老夫人连氏叹口气道:“要怪只能怪三房时运不济,我们二房本来就是势单力薄,寄人篱下,自身都难保,哪能为旁人出头,既然二老爷想要那块地,又求上了我们,我们只能顺水推舟,大房和三房,我们必定是选大房。”
何朝心中惋惜,却是说道:“母亲说的是,这件事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母亲莫要自责,小心伤了身子。”
连氏点了点头,“人要生存就要懂得审时度势,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们只能与三房保持距离,以后再在暗中悄悄的帮衬便是。”
三房对大房而言,无疑是鸡蛋碰石头,鸡蛋烂了,石头虽然会弄脏,但却不会碎。人都是健忘的,时间久了,这件事就淡了,何二老爷还是有翻身的机会。
何朝从房间里出来,虽然他不赞成母亲的做法,可眼下的局势,母亲也无从选择,而他只能听从母亲的决定。
百行孝为先。
他没有反对的余地。
......
何采薇心里十分的愤怒,难道这世上真没有公道可言?只有权势利益和相互算计?
陈大状摆明了已经被何蔚礼收买,就凭他的那张嘴就能颠倒是非黑白,真相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她做错了吗?
若是没有她的那句“我陪你一块儿去”,是不是大才叔就不会去何府理论,是不是今日三房就不会在公堂上这般难堪,巩老太太也不会晕倒过去。
何采薇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巩老太太就觉得内疚不已,心头像是一根弦紧紧的绷着。
没有权,没有势,没有证据,只凭着一腔热血,拿什么与官斗。就算将事闹大,何蔚礼一样能扭转局势。如今外面的那些乡亲已不似上公堂之前那般站在三房这边,她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怀疑和嘲讽。舆情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倪湛虽然处处算计,但有句话没有说错,她没有多大的胜算,不过是凭着一口气赌一把,哪怕夺不回乡下的田地宅子,也能拉何蔚礼下水,让他的官名受损。
巩老太太咳嗽一声,曾氏立即走到床边伺候,“母亲,您好些了吗?”
巩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曾氏扶着巩老太太坐起来靠在迎枕里,金氏端来一碗热水喂巩老太太慢慢喝下。
“官司如何了?”巩老太太说着又是咳嗽一声。
曾氏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对巩老太太道:“大房虽然请了陈大状,但何蔚礼骗走地契才是事实,大才已经想到法子应付,母亲安心养病便是。”
巩老太太神情暗了下来,“你也别瞒着我了,你嫁进我们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撒过谎,陈大状从来没有输过官司,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曾氏低着头没再说话。
何大用紧紧捏着拳头,“母亲,是我没用,若不是我轻信何蔚礼,乡下的田地就不会被卖掉。”语气中全都是愧疚。
巩老太太叹口气道:“这事不能全怪你,那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若是你不答应,他必定还会有别的法子。”巩老太太说到这里手脚冰凉,只觉得偏体生寒。
三房虽然是庶出,可再怎么说也是姓何,大房的所作所为令她感到心寒意冷。
莫不是当初孙姨娘的帮衬,大房为了脸面不得不与他们三房往来,怕是早就与他们断了关系。
何采薇听了巩老太太的话,一下清醒了不少,为何何蔚礼要将祖宅的这块地卖掉?而且还这般迫不及待。何采薇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何蔚礼不惜与三房的关系破裂,被县里的人背后指点,也毫不退让。
必定是与县太爷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从中得来的利益必然比这场官司还要重要。
那个买地的人家会不会于此有关联?
何采薇正想着,一个下人匆匆跑进屋里,气喘吁吁地说道:“不好了,郑家大爷被官府抓起来了。”
郑家是与何家三房大小姐何琇莹订亲的人家,郑家是在县里做布匹生意的,郑老爷忠厚老实,与何家三房大老爷是莫逆之交。
这消息如同冬雷来的突然凶猛,巩老太太还在震惊当中,大太太金氏已经腿脚发软,大老爷何大用及时扶住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还好二太太曾氏稳住了心神,问出了缘由。
下人也被吓破了胆,半晌才艰难说出两个字,“谋反”。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每个人的头顶。
何琇莹泪水顿时止不住的往下掉。
“不会的,郑家是做买卖的,怎么会与谋反扯上关系,不会的。”她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