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嫣打开梳妆盒，将自己的眼线往下画些，尽量将自己的烟尘气给掩盖了。

“小姐...”婢女怯生生的想说些什么却被姬如嫣的一个严厉的眼神给打断，婢女对姬如嫣这种怪脾气也只能是默默地忍着别无办法。待姬如嫣勾勒好了眼线，又修了修眉，再起身时，却已经是另一番风景。

“我好看吗？”姬如嫣轻轻敛起裙摆，微微一屈膝，就好像在花楼时的出场秀一样，一抬眸，便是倾倒众生的魅力。常年混迹在花楼的姬如嫣也知道如何去操控那些人的心性，挑拨起他们内心最想要的，也是黑暗的东西。

“好看。嫣儿小姐像仙女下凡一样美丽。”

姬如嫣眉毛抬起，总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媚俗，“小乙哥哥在哪，我要去找他。”

“小姐，这天色有些晚了，还是不要去了吧。”婢女有些慌张。

姬如嫣一把短刀就抵在了毫无防备的婢女喉咙上，“我说，带我去见他。”

“好，好.....”

侍卫说燕小乙在后院的湖心亭喝醉了酒，姬如嫣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湖心亭，就好像是小时候她常常同他玩乐的样子。

“小乙~”姬如嫣看到他醉倒在桌子下面，甚是滑稽。“小乙哥哥~”

燕小乙不理，呼呼大睡。姬如嫣使劲地推了推燕小乙，他却没有反应，一封已经拆开来的信件从他的怀里掉落出来。姬如嫣好奇地打开来，落款居然是那个名声在外，世人皆传的姬如幻。姬如嫣颤抖着打开：

见字如唔，小乙，你我自小相识，同在一处长大。但家国未定，幻无以为家。况且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你真的有心杀賊，待王允事成，你我自然可再见。另外，谢谢你替我保管姬如家族的遗产，这对荥阳的百姓很重要。

同在一处长大的？姬如嫣的大脑反复搜索这么一个人。难道？

姬如幻？姬如陶？

怎么可能？

她早就，早就葬身与火海之中，这么多年来都未有半分消息，怎么会！

更何况，姬如家族的遗产，应当是她来继承才对，一个庶女，她怎么敢！

姬如嫣想将书信收入囊中，但转念一想，若是燕小乙知道，她可能连走出这个门的力气都没有了吧。小心翼翼地将纸放入信封中，要放入小乙的怀中。燕小乙双眼模糊中一把抓住了姬如嫣的手，极其温柔的道：“幻...”

姬如嫣看着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她今日来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问问，他爱过自己吗？现在看来，好像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姬如嫣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恨过一个人，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想抓住燕小乙。她以为，其实小乙哥哥还能是那个小乙哥哥。但没想到的是，他当年一无所有的时候没拿出这笔遗产，在她身陷花楼的时候没拿出这笔遗产，甚至连提都未提到过。而到了现在，竟然将本该属于自己的遗产交予了姬如幻。

看着燕小乙温润的眉目，就如谦谦君子般外表下竟然藏着如此阴暗的灵魂。姬如嫣握紧了拳头，你是想谋反是吗？姬如幻，那我偏要你输。

姬如嫣凑上燕小乙薄唇，“小乙~”

若是旁边有人，那此刻的姬如嫣便恍若春光柳色之中，最浓艳凝翠的一抹。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勾魂摄魄，眼睫浓黑长翘，嘴唇莹润娇艳，柳色的衣领微微敞开……这简直就是富有冲击性的美貌。

燕小乙在迷迷糊糊醉酒中听到有人在唤他，昏昏沉沉地，也是慌慌张张地，胡乱亲吻着那人的颈项，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本能地渴望再多一些温存，如此方能证明，自己渴望的人就在眼前。

燕小乙的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唤，“姬如幻~”

不知不觉间，姬如嫣被按着躺在了青石台上，她有些好笑地望着燕小乙，一边哭一边胡乱亲着他，看着燕小乙哭得满脸泪水，好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汲汲求取着一点点的安慰。

好笑之余，姬如嫣又有些厌恨，厌恨他骗着自己，终究还是敌不过感情涌了上来。

姬如嫣便抬手轻抚他的背脊，温柔地抚平他的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小乙逐渐回过神来，燕小乙擦了擦眼泪，看清眼前的情形，脑子里嗡的一下，脸上好像有火炸开。姬如嫣乌黑的头发如云一般柔软地散开来，仰面躺在青石台上。

一向从容淡定的燕小乙内心也是很崩溃的，他不过是喝了一个酒，醒来就发生这种事情？

现现现现现在要怎么办？

燕小乙羞愧不已地抬起眼，一不小心瞥见姬如嫣站起身来，更不知道该把眼光往哪里放。

他是要镇重地扶起姬如嫣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亦或掩面而去地说：“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慌乱之间，燕小乙对上姬如嫣含笑的眼眸，即便是这样，她的态度是那样从容不迫，就好像看清了燕小乙的一切。他的所做所为，昔日旧时的情义已经尽了。

姬如嫣望着燕小乙的眼神似笑非笑。她在这些年来经历了些什么，燕小乙是从来都不知道的，他也不曾去想，因为他总是很忙。他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后来姬如幻来了，他也就知道自己的私心在哪，那么久来关闭的心门，一点点地打开。再到现在，他不得不去正视面前的这个女子，才是正正该正视的人。

“你骗我。”燕小乙沙哑着嗓子，有些埋怨地指控。

姬如嫣笑了，“你我没发生什么。”

姬如嫣抬起手扶着燕小乙的脸庞，将他的脸正过来仔细端详，他哭得真是狼狈极了，脸上到处都是泪痕，眼睛红红的，现在还漾着水光。

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哭泣，好像心中情感的堤坝决堤，泛滥千里。

燕小乙深吸一口气，驼鸟式地扭过头去，仿佛不去看，这件事就没发生一样。“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已经是太尉了。”

姬如嫣站起身来整整衣服，“我这些年来干过的事情还会少吗？笨蛋，我只不过是看了看你，醉酒中的你把我推倒了而已。”姬如嫣的那句笨蛋哽咽了一下，努力维持的笑容还是快速地流逝，她总是忍不住想去看燕小乙，很想扑过去抱住他。

最终，她还是失了最后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