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晞沉默了一整天。
辛静姝下了课，回到公寓，他还是坐在书房的靠椅上发呆。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于是便什么都不说。
刚才专门绕到后门，去常去的那家饺子店，买了些新鲜的猪肉香菇饺，本来想当宵夜煮的，但在外边冷了一天回来，陈晞晞没心情做饭，她只好煮些来当晚餐。
汤锅加水，点火，等水开了以后，放点盐，然后下饺子，盖上盖子，坐等饺子煮熟就可以了，比泡方便面还简单。
趁着饺子在锅里翻滚的时间，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汤锅里饺子煮出的白沫都溢出来，她赶紧过去把盖子揭开，却不小心碰到了溅出来的白沫，烫了得大叫了一声。
陈晞晞闻声赶紧从书房出来，抓住那烫伤的手，往水龙头下冲水，“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她有些心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小心。”
他把灶台上的火关了，带她到客厅上药，“老是这么笨手笨脚，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留在这？”
辛静姝的眼睛一酸，克制住眼泪，故作轻松，“你要不在，我就直接买一碗饺子，都不用自己煮，方便省事！”
陈晞给她擦了些烫伤的药膏，擦完以后，合上盖子，表情有些落寞，“这样，也好。”
他的难受，她都知道，但她不能心软。
“饺子，还没煮好呢。”她适时转换了话题。
“你坐好，我来煮。”陈晞把药箱收好，便最直接走向厨房。
饺子煮好了，盛了两碗，他们就坐在餐桌的两边，默默地吃着，都不说话。
辛静姝刷完碗，收拾好厨房，就直接到浴室去泡澡了。雪天是最适合泡热水澡，舒舒服服，无比惬意。
现在，陈晞晞在书房发呆，她就在浴室发呆。
该想过的，她都想过了。该做的决定，她也做的。
上天给他们的考验，已经要来了，逃都逃不掉。
往后漫长的时间里，他都不在身边，光是想着，就已经难受到不行。
如果真的要来了，她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所以，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只要坚强，就算没有陈晞晞在身边，她依旧可以很好。
泡澡泡了一个多小时出来，陈晞已经坐到书桌前，盯着笔记本的屏幕，神情凝重。
看到她站在门口，便挥手，“辛静姝，你过来。”
她不明所以的走过去，陈晞便拦着她的腰，让她坐到他的大腿上。
“辛静姝，入学申请书的邮件，我已经写好了。”他语气十分低沉。
她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眼睛有些模糊了，“嗯。”
“光标已经定格在这里了。”陈晞拉过她的手，放在鼠标上，“你想让我走，就点发送，不想我走，就取消。”
握着鼠标的那支手忽然颤抖起来，决定权，在她手上吗？
“不，晞晞，别这样。”她猛然抽出自己的手，“不要让我做这件事。”
陈晞把她的手，重新放在鼠标上，语气十分平静：“你要是不想让我去，就点取消。”
为什么要让我来决定？！我想让你走，又不想让你走，我该怎么办啊，晞晞……
辛静姝要被自己给逼疯了。
她生怕自己点了发送，在之后漫长孤独的日子，她会怨恨自己的决定，她多想做一个自私的女人，但又不能拖他的后腿。
这个男人，注定是走向医学界的巅峰。
而他们注定是要分隔两地，这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她一狠心，按下了发送键。只是一瞬间，屏幕上就提示，邮件发送成功。
看到那几个字，她真的是控制不住，转头就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抱着他痛哭起来。
陈晞心里也难受得要死，但是，他必须告诉她，“辛静姝，这是你的选择，再痛，我们都得忍着。”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最后都没有眼泪，靠着陈晞的胸膛，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发呆。
是的，再痛，也是她的选择，除了忍着，他们都别无选择。
“什么时候走？”她问。
“明年二月底，三月初入学。”
“还有两个月。”
至少还有两个月，她安慰自己。
“嗯，在我走之前，你每天都要陪我玩。”陈晞说。
“好。”
“我不去医院了，每天都去接你下课。”
“好。”
“暑假了就飞去美国看我。”
“好。”
“把口语练好。”
“好。”
“好好学习，顺利毕业。”
“好。”
“不许和别人打架。”
“好。”
“不准看别的男人。”
“好。”
……
陈晞晞提的每个要求，只要能做到的，她都会答应。
她已经不想去和他计较什么，只想用她的所有，去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周六下午的六级考试，辛静姝的状态可算是历史最差。陈晞在考试之前，给她的那些叮嘱，她全都忘光了。听力听到一半，人就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发呆，阅读也是如此，一张答卷，一半的选择题，都是蒙的。翻译题和作文，写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
走出考场时，人都是迷迷糊糊，不在状态。随着人群走到楼底，她的注意力忽然被马路对面一个戴着红色围巾的男人给吸引住了。
在漫天的雪白之中，那抹红色是多么地刺眼，她看着想流泪。
那个男人看到她定在那里，便穿过马路，走到她面前，问：“试卷是不是太难了？”
辛静姝顾不得此时大波下楼的考生们，直接钻进他的大衣，无奈地说：“陈晞大人，早恋是会影响学习的。”
“不早了，辛静姝，你虚岁都二十一了。”陈晞觉得好笑，不自觉地收紧大衣，“不要把考试不好，全部归结在早恋上。”
“可是脑子里一直在想你，我连题目都没看懂。”
“没看懂就等明年六月吧，今晚，我们去火锅吧。”
“好啊！”辛静姝打起精神，“是回家煮呢，还是在外面吃？”
“若是回家煮，水没烧开，你就饿到想砸锅了。”
“嘻嘻，那就在外面吃！我要点肥牛和牛肉丸！”
雪天和火锅也是绝配！
“走吧。”陈晞拉过她的手，放在衣兜里，两人就慢悠悠地走向校外的火锅店。
“辛静姝。”他忽然叫了她一声。
“嗯？”
“我们别去想那件事好吗？我们好好过这两个月，你也得好好考试。”
“嗯。”她听话地点头，“就当它不存在！”
六级不过，没什么大不了，还有下一次。挂了科，日子可就不好过。
期末考试，可不能像六级考试，再这样放空了。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定要把自己的状态调节回来。
就当它不存在，就假装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她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