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昱仰起头，那轮残月在他眼里似乎长大了数十倍，但有时候看得太清楚并不是好事情。-=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shouDa8.com=*他现在就看到了月亮丑陋的一面，全是一些凹凸不平的环形坑穴，如同一个巨大的蜂窝。

这哪里是嫦娥居住的广寒宫？

上面一片荒漠和冷酷，怎会有传说中的兔子和月桂树？

他收回了眼神，冷冷地一笑，然后转向了一直紧紧把自己盯着的谭灵霜。

“姑姑，你实话告诉我，历代教主从玄幽地漏中出来以后，是不是有什么惊人的变化？否则，你看着我的眼神，为何如此凄恻和忧惧？其实，我自己已经感觉到了某种变化……”

谭灵霜身子一抖，脱口问道：“什么变化？”

王昱笑了笑，“比如说，我看见活的东西，人和动物，就会有一种饥饿感――想嗜血想杀戮，想吸光他们所有的血肉和能量……”

谭灵霜脸色白了白，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种痛苦之色。

冰灵儿咬紧了嘴唇，一跺脚，气道：“你是不是连我们的血也想吸？”

没有想到王昱竟然点了点头，他叹道：“没错，你们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诱惑――所以我们之间一定要保持距离。”

冰灵儿气得直咬牙，冷笑道：“那你吸啊，为什么不吸！”

斗笠人惊愕地看着这个闻名天下的“老仙姑”，实在想不到她的声音如此年轻，性格更像个小姑娘。

谭灵霜看着王昱，目光中闪现出了一丝温柔，她替王昱回答冰灵儿：“他之所以没有做出那种禽兽之事，是因为――他有着无人能及的强大内心……”

冰灵儿目光一闪，深深地看着王昱，变得沉默。

谭灵霜吐了一口气，伸出手指，轻轻地掠了掠鬓发，把它们别在耳朵后面，“既然我们都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吧：本教成也凌霄，败也凌霄。历代教主每隔二十年在玄幽地漏闭关修炼，利用‘星移真人’吸食凌霄邪气，个个成就伟业，但同时，他们也被邪气的阴毒反噬，变得冷酷无情，嗜血成性，甚至，甚至自己的家人和手下，都没能幸免……”

她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回忆起了可怕的往事。

冰灵儿冷冷道：“怪不得被人称作魔教，看来不是偏见，而是事实。”

斗笠人目光凌厉地瞪了她一眼，但始终没有说话。

王昱目光一闪，惊问：“难道你爹爹谭天宇，他也做出了――”

谭灵霜苦涩地点点头，惨笑道：“我以前对你撒了谎，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我说的那样――江南各大门派合围圣明宫之前，我们内部就起了变异，我爹爹的冷酷无情突然变本加厉，大肆残杀手下，弄得人心惶惶，逼走了好几位护法，不然，张鹤鸣他们又怎能轻易地攻破圣明宫？”

王昱看了斗笠人一眼，难道他就是摩尼教的护法之一？

谭灵霜的表情更加凄然，“我妈妈也被他杀了，甚至我――唉，若不是我逃得快，我也难脱厄运！可是，当我逃到木塔准备抓着纸鸢跳下华表山时，爹爹追了上来，他中了剧毒，突然回光返照，神智清醒过来。他传了我‘大光明和合神功’，注入了历代教主的真气，并对我说了摩尼教所有的秘密，恳求我无论如何要延续圣火，永远服侍大明尊……后来那些事情我就不说了，你也知道的――

“当我拽住纸鸢在空中盘旋时，看见了在烈火中的爹爹和其他叔叔伯伯们，爹爹抬起了头，对着我温柔的笑了笑，你们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动人的微笑，那一刻，爹爹，女儿就原谅你了，女儿原谅你了……”

谭灵霜泣不成声，喑喑哭泣起来，在这荒凉的山岗上，显得特别凄惨。

斗笠人闭上了眼睛，双手合什于胸前，作了个火焰飞腾的手势，口中喃喃叨念着经文。

冰灵儿走过去，轻轻地拉住了谭灵霜的手，使力地捏了捏，叹道：“那时你还是个小妹妹吧，真可怜！”

王昱呆了半晌，心头发凉，嘎声道：“我也难逃前人的厄运吗？我也会成为嗜血魔王吗？”

谭灵霜凄然道：“这也是我为何对你撒谎的原因，我不愿你知道玄幽地漏，不愿你知道‘星移真人’的真正用途，就怕你变得像我爹爹那样……没想还是……唉，这是天意……”

冰灵儿道：“你不是说‘无为神功’可以救他吗？但如果那种武功真地有效，为何你爹爹以及魔教历代教主们没有修炼呢？”

谭灵霜点了点头，“历代教主悲惨的结局，恐怖的变异，令他们临死前都产生了悔意，并琢磨出了一种武功，以便控制凌霄邪气的反噬之力，经过数代教内高人的锤炼和修改，到第七代教主就已经定型了。

“可是，从第七代教主开始，一直到我爹爹，他们从玄幽地漏闭关出来，由于神智未失，首先想到的就是修习‘无为神功’，但他们都失败了……”

冰灵儿问道：“为什么？”

谭灵霜茫然地摇了摇头，“我爹爹没有说，也许他至死都没有明白……”

冰灵儿瞪大了眼睛，“王昱不是没有希望了吗？”

谭灵霜凄凉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她目光闪闪，“昱儿福缘巧合，其实已经有了‘无为神功’的基础，他现在身怀历代教主的真气，还有玄幽地漏所有的凌霄精气，只要回到泉州华表山，潜心修习‘无为神功’，说不定有希望成功――更重要的是――”

她看着王昱，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鼓励，“他有着我爹爹他们没有的东西！”

“什么？”

“强大的内心！坚毅的心志！”

冰灵儿呆了呆，喃喃地说：“我懂了，就是你曾经说过的希望……”

王昱像一尊木雕，沐浴在月光中，如同一个孤独的幽灵，但他眼神深处，也有一丝星光在闪烁，那不是流星，而是恒星。

谭灵霜转身对着斗笠人，指着王昱，“你要找的人应该是他，他就是中土摩尼教第十一代教主，王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