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一切都由得自己,那也就不是江湖了。
所以,这也就造就了诸多的江湖门阀和一些游世是散人。前者自不必用,后者则包括了世家、隐者、散修等等,数之不尽。当然其中还有极其怪异的独行者,类似于赏金猎人之流,实力中上,少有高手。
而文韬无疑是个例外,他虽身为一介女子,却是毅力极强,极重修行。小小年纪之时,在这一行便已小有名声;后巧遇同行武略,两人一见倾心,遂结为伴侣,并称夺命双剑。
一般在人很多的场合,通常都会是乱糟糟的,但众人的目光也一般都集中在那有数几个带着荡漾人是姑娘包括女人,只不过不同的是,男人眼中的是占有,女人眼中的是嫉妒。
而今天,也绝对是个例外。
日西斜,太平客栈。
此时,客栈中依旧有着许多人,他们似乎都已忘记了自己是要赶路的,而太阳马上就要落下了;晚上也是不能赶路的。
客栈里很静,极其的静,甚至每个人否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众人呆呆地望着正中桌子旁那如标枪般站立的两人,也算得是俊男靓女,可是在他们眼中的不是撩人而是杀人。
武略此时不仅站了起来,手中也是将那把折扇从腰间取了下来,在那颇为悠闲地把玩着,一双尽是思索之色的眼眸盯着魏子风二人。
那是一双黑亮的双瞳,仿佛空气也在这一刻凝固了。
不期然地,他的眼底身处似有一丝慌乱飞快地掠过,好象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跟惊讶的东西似的;随即他顺手拿起了手边的折扇,放在鼻下嗅了嗅,双目微眯,露出一副陶醉之色。
武略把折扇又拿开,轻声道:“小兄弟,好见识,对我们倒是清楚得很。不错,正是敝某二人。”
魏子风摇摇头,也笑了,却是带着丝丝的冷意,道:“哪里,哪里,我们倒是对阁下佩服得紧呀。我二人这才离开雪家几天的光景,二位就能找到这里,这份功夫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武略笑了笑,脚步向后错了错,与文韬站到了一块,道:“其实,你真的很出色,单这份处事不惊的气度就不是我能比的;若是要单打独斗的话,我多半是胜不了的。”
魏子风却是向前走了一步,将徐世倩拉到了身后,道:“而且,家父还要厉害得多。”
文韬掩嘴轻笑,在这种情形下,她的声音竟是如出谷黄莺般悦耳,让人很是怀疑,这样的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这小兄弟倒是会怜香惜玉,可是这会付出代价的,知道吗?”她话到最后,笑容已是完全看不到了,依旧还残留在那美丽脸孔上的仅仅是冷酷,还有让人不禁避而远之的煞气。
魏子风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到一般,反而笑得更灿烂了,道:“的确,可是我的运气一直很好;不然,在那小山上,我也就下不来了。”
文韬目中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道:“呵呵,还真是。没想到啊,你倒是将我们那‘三不杀’原则全占了。”
魏子风止住了笑意,冷然道:“只是可惜呀。”
文韬:“哦?”
魏子风接着道:“只是可惜,我们也占上了那必杀的原则。若非如此,你们也不用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里了。”
武略和文韬对视一眼,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恐惧,这人竟有如此心性。但面上却是神色不变,道:“不过,你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魏子风两道剑眉慢慢扭到了一块,讶道:“什么?”
文韬武略齐齐向前踏了一步,手腕也是一齐翻动,眨眼间便是多了两柄耀人的长剑,夕阳是那残碎是光芒从窗户的缝隙里照到了上面,映得墙壁上都是罩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红得像血……
“我们是拿了别人的钱财,不过却不是替人消灾的,而是试灾的,试试这个灾到底有多重。”
话位毕,他二人已是带剑地刺了过来,中途剑光更是一闪再闪,转瞬的工夫就抖出了上百朵剑花,见风便长,一时四周天上地上全是那幻化的剑光发出丝丝的破空锐啸,向着魏子风两人冲了过来。
魏子风与徐世倩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退意,竟同时手拈“御”字诀,凌空虚画图诀,泛起阵阵霞光,抵住了那剑花。二人不再迟疑,脚下发力,深挚齐齐向后退去,轻轻一跃,向后自窗户间跳了出去;光芒再闪,两人竟又是再这间不容发的间隙里,各自驭起了法宝,只是几个闪动的,便是出现在十数丈之外了。
再是几闪,已是遁速更增,转眼直冲天际,向北方疾驰而去。
夕阳西下,余晖之中,青山碧影映在了那两到疾行了身影之上,同时也映在了身后稍远处那两道纵横相赶的身影之上。
风声阵阵,似是低语,又似是抽泣。
“武哥,我们有必要这样去追他们吗,既然也差不多看出了他们的道行深浅,我们就这样跟他们说一下不就得了嘛。”
“那你的意思是?”
“这小子跟那个小姑娘的道行都不弱,我们又何必来趟着浑水呢。主顾的意思很明白,试试他们有没有受伤,受伤的话又伤得有多重就可以了;我们还是收手吧。”
“哎,你说的,我又岂会不知道;只怕现在已经晚了——你看他们的飞行速度如何?”
“还不错,在新晋人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但我们要是想追,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嘿嘿,韬妹,你错了。”
“哦,怎么?”
“你看他们,身法轻灵,速度虽慢却是快慢适中均匀,飞行间更是全无疲态,明显是犹有余力。这份修为,已不见得就比我们低了。”
“那我们就更应该及时抽身了,大不了把钱还给他们就是了。”
“傻妹妹,哪有这么简单的。若是我们一开始时就不接着单生意的话,倒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已经晚了;试想,这等青年高手守侯该是一个怎样的势力,而能招惹这等势力的又该是什么样的人物,无论是谁,都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现在,我只盼能全身而退地干完这单生意,然后我二人自当从此退隐,不再踏履江湖,希望能有个安生的余生吧。”
“你怕他们灭口?!”
“(几声苦笑)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的。”
……
青天悠悠,白云苍狗,仿佛也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其下,两道激射的流光也是越来越快,向前急赶而去。
招远城南,一片沙丘,漫天黄沙。
天本是蓝色的,却已被染作了黄色;可是血是红色的,永远那么显眼,永远那么的鲜红、耀眼。
落寞的沙丘之上,徐世倩与文韬对面而立,衣袂飘飘,两人的手上也是光辉灿灿,隐约有着对峙之意。
此时,场中已是看不到了魏子风与武略的身影,只剩下了天空之上的两团耀眼之极的光芒在闪烁,其中隐约中有着两个人影在闪动,撕扯着这漫天的云彩,将那落日的光辉也遮了去。
高天之上,魏子风面沉如水,极目尽是恍如美玉的水绿色,他心中的凝重之色也是越发重了起来。
看来,这两个独行盗能横行江湖这些许年,却仍能风生水起,倒是也有两把刷子。
这两人所使的兵刃皆是水属性法宝,若是在水边或是阴雨之时使出来,自然是威力倍增的,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也有着般威势。
魏子风面色更沉,心下更是念头急转,只不过才几个呼吸的工夫,对面的长剑竟是又起了变化,只见武略于湛绿的水波中,长剑所引之处,光芒骤起;口中更是默念不停,作种种不可思议之状。
“起!”
一声轻喝,只见,身前水气豁然凝聚,其中更有阵阵龙吟长啸,声上九天,气势煞是动人。
在魏子风诧异之极目光中,那无尽的水波竟是凝结而成了一条硕大的水中云蛟,张牙舞爪,引吭长嘶;看那样子,已有化龙之势,摇头摆尾,鳞片层层,顾盼间,自有一番慑人的威势。
吼,又是一声震天的嘶吼,那云蛟如直欲跃龙门的神龙一般,与半空中盘旋逞威,吞吐着天地。
魏子风口中冷哼一声,但却是更加严肃起来,并指如刀,轻轻一划,泣血剑豁然离手,悬于胸前三分处,颤鸣不止;同时,他也是身随剑起,凌空踏七星方位,双手作金刚伏魔指,他的身上顿时腾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虽然极弱,却是如午时的骄阳一般,威严而不可逼视。
风滚滚,云汹涌,泣血剑红芒更盛。
哐啷一声脆响,如千年宝剑初出鞘,似万古魔神临红尘,泣血剑无人自动,瞬间扶摇而上九天,天地间尽是一片轰鸣。
“你云蛟虽强,且看看我这泣血真龙如何!”
“七星诀之剑引苍龙!”
燕京学院绝技之剑引式,与七星印同为燕京震山之技;传承久矣,皆为当年云尊者所留。
霎时间,天地变色,人人失颜,似在这等天地之威下,一切也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仿佛是承受着众人那肃穆之极的景仰,一条身携九天雷霆之威的真龙,豁然临世;在这一刻,漫天的光芒收敛了,尽皆凝聚到了那真龙之上。
苍天云雾间,真龙隐现,云蛟翻滚,争斗不休。
徐世倩艰难地收回目光,发现竟是已被刺得沁出了泪水,对着对面的文韬道:“其实,你们不该来的。”
文韬用手抚了抚起伏的胸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内心的震撼,道:“燕京绝技果然不同凡响,云蛟虽强,却也绝不是真龙的对手,如今已然是落了下风,若是再坚持得一时片刻,武哥必败;反观,这位小兄弟,却是在七星诀上已有小成,竟可施展出这等震世绝技,实在是出乎我们的预料,而且看他那在驭使真龙只时,仍似游刃有余,真龙之威更胜。如此天资,令人羡慕啊。”
她说话的说话,面上虽全是震惊,但目中却依然带着点滴的笑意,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一副坐观成败的表情。
徐世倩讶道:“你不担心的吗?”
文韬笑道:“胜负未明,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世倩眉间疑色更重。
文韬继续道:“这位小兄弟虽说尽占上风,但依我看,却不尽然。你看他真龙虽盛,却是红色不纯,外强中干,必定是后继乏力;而武哥虽然一时遭到压制,但一旦坚持下来,待真龙匮乏无力之时,必可胜之。”
说着,她把目光又转向了徐世倩,笑道:“小妹妹,想必这几日,他曾受过重伤吧?”
徐世倩没有回答,因为她已不必回答;现实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真龙之形在一次与云蛟的剧烈碰撞之后,却是光芒尽散,轰然而碎。
魏子风仿佛早已知晓一般,毫无讶色,急急抽身而退;对面的云蛟却也似再无余力一般,并未追赶,而是渐渐回到了主人的身旁,失去了催持,又重新化作了那湛绿的水波。
徐世倩连忙扶住了从云间落下的魏子风;文韬武略二人却是转身而走,丝毫没有迟疑,似乎从来就不想让人知道来过一般。
夕阳已经落下,但还残留着点滴的余晖,在天边映成了一片瑰丽的火烧云。
“小兄弟,天赋异禀,武某佩服之至。”
他们走了,渐渐变成了两个看不清的小黑点;或许以后,人们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可能是隐居了。
当然也可能是死了。
越发暗淡的余晖映着那远方的孤独的青山,也显得更加落寞了。
太平客栈。
那残留的如血一般的金色光辉肆意地照到了那显得更加残破的招牌之上,给他在这一天的最后时刻镶上了一层金边。
此刻,里面已看不到了一个人。
但看不到毕竟不等于没有。半晌,从里面走出以为邋遢苍老之极的老者,一双浑浊的双目中透露着一种刺人的光芒。
抬头仰望,微风阵阵,蓝天白云,谁又知道,这莫测的白云下又隐藏了多少的变幻。
“不太平啊!”
一声重重的叹息,仿佛是从历史的深处传来,穿过了无尽的岁月,亘古的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