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消息,我不免心生欢喜,忙不迭地叫小福贵将那卷宗接了过来。
只是眼下陈少卿的屋子里头,着实没有可以坐的地方,除却那张木板床以外,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旁的东西给占据完全了。
我自然是不好意思坐在人家的床榻上头,于是待得小福贵拿了卷宗以后,我便对着陈少卿道:“不知晓这大理寺中,可还有什么僻静的地方?”
陈少卿沉吟片刻方道:“回陛下的话,有是有,只是难免简陋些,若是陛下不嫌弃,微臣这便带陛下前去。”
我哪里又会嫌弃,连忙笑道:“无妨无妨,陈爱卿在前头带路便是。”
待得到了地方以后,我方才发觉,陈少卿嘴里所说的简陋,当真是没有半点的谦虚。
眼前的这处屋舍,除却比先前陈少卿住的那个地方看上去结实点以外,里头便只摆了一张桌案,并着几个空荡荡的书架。
陈少卿道:“启禀陛下,此处是大理寺卿素日里办公之地,因着前些时日卷宗都被重新整理了一番,挪去了昭雪楼,而眼下大理寺尚未有新的卷宗整理出来,是以”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我登时知晓了余下的意思,只不以为然地摆手道:“无妨,无妨,朕便在此处看卷宗罢。”说着,我让小福贵先进去,将那卷宗给掏出来放在桌案上。
尔后我见得陈少卿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于是遂又道:“眼下时辰已然不早了,想必陈爱卿应当还有旁的事情要忙罢?不若陈爱卿先行离开,朕便不耽误爱卿的时辰了。”
陈少卿道:“回陛下的话,今日大理寺卿特地交代过了,微臣已经提前一天做完了手上的事情,今日只需专心陪同陛下。”
话音落下,我一时哑然,不知晓应当如何言语。
半响之后,我听见自己“唔”了一声,尔后声音干巴巴地响起:“既然如此,那便,麻烦陈爱卿了。”
陈少卿依旧板着声音道:“陛下客气了。”
我讪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径直地走了进去。
此时小福贵已然将那卷宗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案上,他不知晓又从哪里端来了茶水同点心,摆在桌案的另一侧。
见着我走进来,小福贵连忙迎上前来,只毕恭毕敬道:“陛下,奴才方才看过了,那卷宗虽然后头的几页都受了点潮,不过上头的字迹倒是不曾被损坏,能看得清楚的。”
我与陈少卿在门口,亦也不过只是说了会儿话的功夫,不曾想到就在这眨眼的功夫中,小福贵竟是做好了这么多事情。
我不免对他刮目相看,赞许地点了点头道:“甚好。”然后几步走过去,在桌案前头屈膝坐了下来。
许是因着时日略有些旧的缘故,加之长年累月被放在见不到光的地方,刘子君的这本卷宗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霉味,纸张已然泛黄。不过因着保存得当的缘故,倒是不曾见着上头有什么损坏,只最后几日显而易见地有些潮湿罢了。
我端起旁侧的茶盏,抿了一小口茶水。
苦涩的味道在口齿之间弥漫开来,尔后泛起一股甘甜来,没想到小福贵随手找的茶水,竟然还不错。
放下茶盏之后,我这才翻开了面前的这本刘子君的卷宗。
头一页写着他的生平家世,与我之前叫锦衣卫去查的没什么区别,仅仅只有他入京以后的些许事情罢了,尚不如我所知道的那般详细。
我一字一句地慢慢看完了这一页,尔后又往后翻开一页,上头写的是案发之前的事情,刘子君回到苏州探亲,停留了约莫十五日,方才启程回京。
只是眼瞧着快要到了的时候,便被一群不知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匪徒,给夺了性命。
我看到刘子君出事的地点,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字:十里长亭。
于是蓦地一愣,我自是知晓李世清出事的地方也是在这里,不过与刘子君的这件案子唯一不同的,大抵便是李世清的这件案子里头,有一个侥幸逃生的老奴,而刘子君这里,却是无一人生还,卷宗上所写的案发过程,大抵都是大理寺的人经过反复推敲以后,所得出来的结论罢了。
我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大理寺之所以会把刘子君的这件案子归类为匪徒劫杀,许是因着案发之地那里发现了许多马蹄印。
虽说案发地点距离京城很近,可是因着这十里长亭并非是在大道附近,而是位于一片树林深处,方才使得那些错综杂乱的马蹄印,变得格外突兀。
我忍不住蹙起眉头,指着那上头的一句:“财物未失,疑似匪徒劫杀”,问陈少卿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少卿听得这话凑上前来看了看,片刻之后方道:“回陛下的话,这处的意思便是指,当时刘子君随身所携带的财物并不曾有遗失的迹象,可周遭的痕迹却又极其像是被匪徒劫杀。”
这不就是草草结案嘛,我甚是不愉道:“既然财物不曾有丢失的,如何能够定义为匪徒劫杀?”
面对我喝问,陈少卿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回陛下的话,并非是财物丢失才会被定义为匪徒劫杀的。有些匪徒杀人,可能是被人以银钱雇佣杀人;也有可能是寻仇杀人,因着当时的确并不曾发觉有财物遗失,所以此事便以匪徒劫杀定性的。”
听了这般的解释,我仍旧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只是终归止了声,没有再去过分地追问,继续默默地翻看着卷宗。
后头的卷宗着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因着刘子君的这件案子,一来没有目击证人,二来案发现场除却有遗留的马蹄印之外,便再没了其他有用的线索,大理寺结案很早,期间并不曾遭遇到任何曲折。
我没有想到今日前来大理寺,翻看刘子君的卷宗,竟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可谓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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