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青葱岁月,和园中清风。
当他的肚子,在与午后饥饿的交锋中败下阵来。似乎她脸上又能看到如前一样的精彩。
索菲雅坐在幼儿园里的滑梯上,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围栏外的方向喜笑颜开。
漂亮的脚纤尘不染,来回踢动。鼻腔里哼哼着,旁人听不到的天籁。
她似在欣赏着,眼前由华年跟浮云上演的青春电影。而我却怎么都看不透,此刻像个孩子的她,又懂多少心思由人猜?
不要说他们,曾经都想让时间停留在那个年代。
就算换做是我,现在又怎么舍得丢下这个舞台。
……
她眨着眼睛说:请他吃饭。
他一本正经回:不跟你客气,饭钱算他的。
就在两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索菲雅憨态可掬地冲我一笑,随后两手比八,放在眼前正反交叉。
“任务~”
“what?”
原本慵懒地躺在双杆上的身体,猛然摔到地上。顾不得狗啃泥的姿势,站起来一脸惊疑。
索菲雅仿若未闻,装着无辜。
是给他们拍照,还是要让他们自己拍照?
反正,浮云的记忆里,想要拍一些照片。
没有拿弓,而是取出一支铅箭。闪身出现在华年身旁时,像挥动着魔法棒一样,无声无痛地敲在他后脑。
华年已经迈出两步,又微微一滞。伸出左手摸了几下后脑,仿若灵机一动。
“咋啦?肚子都饿地哭出声儿了,还不走快点!”
还没等他说点什么,浮云先露出关切。
“来一次少一次,也不知道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不如拍几张照片,以前都没有手机拍照留念!”
“哦~你拍就行,我还是不拍了。家就在对面,从小到大看着她兴衰,现在把时间定格,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情。”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纵便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就只拍景,不把我们拍进去了。”
华年嘴上说着:你呀你。还是从兜里拿出手机,对着平凡而普通的学校四周,不停变换方位。
浮云淘气回着:我啊我。刻意把手里的镜头,对准那些华年没有留意的犄角旮旯。
他拍了一张,从操场中间正对旗杆,后面是八十年代风格的主席台。高大的背景墙面铺满瓷砖,在澄澈的天空下,描绘出久经风雨的画卷:一位系着红领巾的少年,和一位系着红领巾的少女,整齐划一地望向远方,行着少先队队礼。还有一行遒劲有力的题字,如风帆一般。
“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仔细回想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恍然间。
他和她举着手机融入背景中,像极了硬纸鞋盒最底下的那张照片,同样系着红领巾的华年,端着奖状,侧脸看着旁边的浮云……
不同的是。他们长大了。
这时。
她也拍了一张。
那是对焦之后的照片。红白相间的教学楼,开放式的楼梯和过道。粗过小腿的护栏扶手,像试卷得分下的横杆,连接着拐角处的两间教室。
白墙,和紧闭着的绿门。
铝窗,和反着光的玻璃。
除了偶尔能看到黑板上沿,以及悬在屋顶的几根灯管。
只剩下教室门牌上有些褪色的字迹。
六年级(1)班。
六年级(2)班。
曾经属于初三的两间教室,也随着中学撤销,改换门头。
正如浮云那句“看着她兴衰”一样,时光掀开残忍的一幕。
或许在他们心底。
无论何时回到这里,“它们”都依偎着不分此彼。
……
没有在那些略显陌生的建筑上浪费时间。
华年和浮云转身,面面相觑,心满意足。
随后并肩离开。
他们并不知道,我也用神器在暗处悄悄拍着。其中还有几张,是此时此刻还在我面前“摆v”“比心”“装天使”的索菲雅。
……
浮云走出大门的时候没有回家,只是会心地看了一眼。
那种近在眼前,却过家门不入的感觉,似有说不清的痛快。
她拉着华年乘上没几个乘客的公车,一路向西。
他坐在她旁边,她坐在窗户边。
窗外沿途的风景,都像从后往前播放的幻灯片。
她看着窗外,突然问他:还有遗憾木有?
他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同样看着窗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她沉默。他也沉默。
几分钟后,她微微后仰,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这么多年,怎么能轻易回去?”
他左脸贴近她的发,轻声说着几乎只有她能听清的话。
“那就跟我去未来!”
“我还在生气。也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那个让我哭过很多次的,坏人。”
“如果折磨我一辈子才能消气,那余生都是你的。”
“花言巧语,不好使~”
“在你面前说的都是心里话,并没有用任何语言才能加以修饰。”
“光说好听的~”
“那也只是说给你的。”
行驶的车上,又安静了十几分钟。
浮云闭着眼睛,依靠着华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愿睡着。
华年的“睡车症”,极少地在我眼前没有习惯性发作。
最令我无奈的,还是索菲雅。
衣着打扮虽然淑女,却跪在二人前排的“专用座位”上,痴笑地盯着这两人。
智障天使。
成了心里最想抨击她的名词,跟我心目中的“女神”更是判若云泥。
......
公车在路边站台缓缓停下,音响里还播报着“一中站”。
华年才拉着浮云下了车。
心里瞬间明白是什么理由,让他们为了一顿饭跑这么远。
即便没有太多山珍,也有不少海味。
可如果能尝一尝熟悉的味道,在生活这片海洋里浮沉的心,才会安稳。
一中站。
其实离他们两人就读的兴州市第一高级中学还有几百米的路程。
街道两侧都是各色店铺,以餐饮居多。
华年会指着其中一些店,说以前这里有什么吃的,和好哥们张俊、徐亮来过几次。
浮云则会说哪一家卖的凉皮儿自己喜欢,陈颖不爱;也会说张帼彩情有独钟的那几家麻辣粉,她每次吃都要放很多醋。
忆入繁华之境,思近故人之情。
快走到街角尽头的时候,他们都不再说那些早就搬走的店铺。
喧嚣的声音里,仿若提起一道小吃,香味都会化作一个人名。
街角的丁字路口,矗立着学校特有的围墙。
只是一个默契的眼神,两人都选择往右。
他说:大华面馆早就不在了,他家煎包真的是一绝。
她附和:重点是小碗炒刀削。
他应声:嗯~大一军训天天吃,感觉不会饿。
她说:前面就是三矿凉皮。
他摇着头:店是以前的店,人不是。
她失望过后转为激动,指着更前面最后一家小店:新开,还在!
可当他们站在店门前,注视着老旧的弹簧锁。
只好叹着气,又折返回去吃凉皮。
不大的店面,摆放着四张简单的桌子和一些凳子。
香菜和辣椒混合的特殊气味,使华年不禁捏着鼻子。
一对正在忙碌的年轻夫妇,华年和浮云并不认识。
她熟练地点了小碗,又在期待中帮他点了大碗。
各自吃了一口,脸上尽是失望。
而此刻我的眼里,全都是索菲雅对着一大一小两个碗,口水直流。
“天使不用吃......”
只说几个字。
她头都没回,丢给我两个字。
“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