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到花圃边，韩止和顾晓晓同向面对花圃而立。白薇看着他们沉默的背影，斟酌措辞，“你们，关系还行？”

顾晓晓衣襟严正，手中拿着鲜红的花朵，“你怎么来了？”

白薇脑中闪过很多念头，一眨眼的时间，笑道：“刚想起有件事要和你说，找你半天了。”

韩止这才转过身来，衣服的扣子扯掉两个，露出大片胸口，腰间别着花枝，他叉着腰，懒洋洋看着她，随即视线飞快移开，好像从没落在她身上，对顾晓晓说：“你们慢慢说。我先走了。”

白薇在韩止的轻轻一瞥中打了个寒颤。这男人，怎么突然这么魅？眼神轻佻，活脱脱一个妖精。而他旁边长相精致的顾晓晓，则显得平庸很多。

白薇下意识目光追随，在韩止和她擦肩而过时，韩止也看了她一眼。眼中凝聚了千言万语，都化成水汪汪的一片。白薇感慨，他从未见过那个男人的眼睛，会比他的那双眼睛更会说话。

顾晓晓搂住她肩膀，“要和我说什么事？”

白薇立刻回神。

“晓晓，你说我有第二人格，除了韩止和我第二人格有交集，我好像再没看到任何和另一个我有关的事。”

顾晓晓胳膊用劲，白薇被他推着往前走。

“并不是你没看到。而是我不想让你看到。小薇，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

白薇不接受这个解释，“以无知为基础的幸福，从来都是岌岌可危的。晓晓，你不想我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会一直猜测这个原因。直到真相大白……这个原因，和我有关系，对吗？”

顾晓晓哂笑，亲昵地捏着她的鼻子，“你聪明得让人害怕。”然后拉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往前走着，娓娓道来，“事情到底如何，我并不是很清楚。在我记忆中，你是在工作中认识韩止的。不知是日久生情还是被他花言巧语骗了，你坚持要搬到韩止家中和他同居。”

白薇愣愣地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本想提醒他这个姿势很不妥，听到“同居”二字，脸一阵红一阵黑，半晌才说：“怎么可能？”

顾晓晓停下脚步，摸摸她脸蛋，“不可思议吧？我也不敢相信！但事情确实是这样。后来发生蒙面尸骨案，我感觉那段时间你情绪不太正常。但因为我不经常见到你，无法详细描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不过我发现你异常，则是因为你对着受害人的尸体露出一副沉醉的表情……”

白薇拧起眉头。蒙面尸骨案中，她分到的都是腐烂程度很高的尸体，除了头颅上套着一个无法降解的黑色塑料袋，尸体和普通骷髅骨架无分别……对着骷髅骨架露出沉醉的表情，有必要吗？

顾晓晓表情有些飘渺，陷入某段回忆中，“再后来，我发现你精神恍惚，爱好、饮食习惯、品味大变。你还认识我，但对我的态度冷淡了很多。有一次，我跟踪你去花鸟鱼市，亲眼看着你买下小金鱼，转头就在垃圾桶附近……”

白薇眨眨眼。

顾晓晓双手捧着她的脸，怜悯而痛惜，“你见左右无人，就咬死小金鱼……吸血！你把小金鱼扔进垃圾桶，就看到我。你当时说，你是能在阳光下行走的吸血鬼。”

白薇刷的瞪大眼睛，脸色惨白，半天无法回神。

吸血鬼什么的，不是影视作品常见的梗吗？硬生生套在她身上，白薇只想呵呵。但在顾晓晓要哭不哭的注视下，白薇一颗心冷到极致。

“我的那个人格，把自己当成吸血鬼？”韩止喜欢的人格，就是这样的？

顾晓晓沉痛地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门口。顾晓晓轻描淡写地说：“我不知道韩止对你做了什么。不过现在都结束了。我们先进去。”

白薇挥开他的手，她无法把小楼里侃侃而谈的韩止和恶人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但又无法否认顾晓晓的话，心中纠结、烦恼、焦虑，眼神闪烁不定，“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晓晓定定地看着她，半晌道：“也好。”

白薇沿着花圃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秋千旁。秋千上，单腿跪坐着一个人。从白薇的角度，看到那人抬头的侧脸，五官轮廓明显。

“来了？”韩止懒懒地和她打招呼。

白薇犹豫一下，走到秋千后，停在半米外的距离处。

“我刚才都看到了。晓晓不是粗鲁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动手，但我会说他的。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白薇做出承诺，被韩止打断，“你去而复返，有事找我？”

白薇抿抿嘴，“就是想静静。”

韩止倚着靠背，动作和古画仕女图斜靠在美人靠上的姿势一样，不过韩止做来，不见丝毫阴柔之气，只让人觉得这人风流不羁，若是穿上影楼的戏服，说不定就真能穿越到古代当个士大夫。

白薇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想的也有些多。

韩止嫣然一笑，朝她勾勾手指，“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那个白薇是怎么认识的？”

白薇点头，却一直低着头，不想和他视线相碰。这个人好像有毒，多看一眼，思绪都会被他牵着走。

韩止换了个姿势，半趴在椅背上，秋千摇摇晃晃，韩止的音调像晒太阳的猫，懒洋洋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喜欢她。好像有一天，突然觉得自己该成家了，脑中立刻浮现出她的样子。”

“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候，有些误会。当时她把饮料洒在我身上，一直盯着我裤子看。我当然以为她是有某种暗示。但后来发现不是。她是那种很保守的姑娘。因为和我在一起，希望能接受一种新生活。”

“所谓的新生活就是，认同自己的女性角色，走出给自己限制的牢笼，尝试爱情，以及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白薇有些迷惑。在韩止口中，他们的恋情好像很美好。但顾晓晓说来，充满了血腥色彩。她忍不住问：“但是，那个白薇手染鲜血，你不知道吗？或者说你知道所有的一切，但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韩止嗤笑一声，头压着手背，同时脚狠狠蹬在地上，秋千晃动的弧度加大。

沉默中，秋千吱呀吱呀的声音越加明显。

白薇叹息一声，“你既然知道错了，改正就好。以后不要再犯了。第二人格的事，我暂时不打算解决。毕竟我现在生活很好。也希望你能忘记那个白薇。”

白薇刚扭头，韩止一跃从秋千跳下，蹦到她身后，抓住她的手腕，白薇被他拽的转身，韩止顺手搂住她肩膀，按着她的头，低头。

白薇怔愣，韩止已经攻城略地。

唇舌交缠，互相撕咬。

韩止力道减小，抽出手擦脚唇边的血迹。

白薇抬手便是一巴掌。

“我只当你这次看错人了。”白薇心中想，她无需和他多做计较，就此放过他便可，但走的太匆忙，便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逃”会别墅，才松口气，舌头又酸又麻，还有点血腥味，也不知道这血是她的，还是他的。

白薇撇嘴，对着门口的半透明玻璃张嘴检查。

顾晓晓神出鬼没地从餐厅出来，“你怎么了？”

白薇吓得不轻，几乎要跳起来，拍着胸口感慨，“你走路都不出声的？我好像起口腔溃疡了，找点药来。”

视线在她红肿的嘴唇上停留数秒，顾晓晓安静但折身进餐厅，片刻，拿着一小盒药出来。

白薇坐在沙发上，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那一番对抗中。说实话，刚才过于惊骇，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嘴巴疼。若说被人侵犯，她该愤怒的，但仅有的愤怒都没有，这又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因为她觉得韩止长得帅气？但顾晓晓也长得不错，她却没生出要和顾晓晓唇舌交缠的想法。

顾晓晓坐在她身边，两人肩膀靠在一起，就听到白薇说：“刚才那个第二人格，又出来控制我的想法了。而且她的想法和感觉，就好像我的……晓晓……”

白薇被顾晓晓捏着下巴，强势转过头，顾晓晓盯着她的嘴唇，目光有些凶狠。白薇心突的一跳，有些不安，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怎么了？”

顾晓晓随即温雅一笑，刚才野兽一样的视线消失无踪。

“这是治疗口疮的药。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来吧。”

药盒放在白薇手里，白薇顿时手足无措。她自己上药，没镜子便找不到准头，顾晓晓不去找镜子，看着她做什么？

顾晓晓突然说：“你如果不喜欢那个人在。我把他赶走。我们两个人也能生活的很好。”

白薇眨眨眼，“万一那个人格突然清醒，是会主动找韩止的吧？还是一次性把事情解决，才是最好的方案。”

“就是这样的解决方案？”顾晓晓的声音拔高两份，但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白薇一时拿不准他是否生气。

顾晓晓克制地把颤抖的手背在后面，“白薇，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就能随便伤害我？”

我没有……白薇辩解的话在他泫然若泣的眼神下，尽数咽回肚子里。

顾晓晓说：“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一再接近他，你这是要置我于何地？”(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