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两人，一老一少。他们身后又有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跟出来。他们都有些相同之处，那就是人人带伤，或轻或重，面带悲伤。

老者身上没有伤，但也蓬头垢面，飘然的长发纠结在一起，消瘦的脸上露出菜色。海上的日子艰难，日夜海味，一船人皆有水土不服。

这一船，便是秦皇东发的龙舟，老者便是徐生，少年就是徐清。

徐生走上甲板，拨开云雾见天明，他颇为心情舒畅，他眺望远方，那是东海更深处。突然他心生悸动，回首遥望虚无缥缈中的海岸。此时徐清正好走到他身边服侍，他便笑着对徐清说：“好巧不巧，你师兄来了！”

“师兄？”

徐清一愣，成年累月打奔波使他记性都变差，脑子里一片空白。先生一句师兄，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他尘封的记忆，往日的相处如同潮水般涌来。

徐清惊喜道：“师兄来了？他不是要去上离吗？怎么到东海来了？”

徐生一哑，心生愧疚，摇头道：“傻徒弟，我们都已经出来三年了！”

徐清闻言一愣，喃喃道：：“三年……时间过得这么快吗？我们都出来三年了……”

徐生看着痴痴的徒儿，叹息不已，回头望舱内喊到：“卢生！”

“来了！”

一个声音从舱内传出来，紧接着一个人影从黑暗中逐渐清晰起来。那人消瘦得如同竹竿，他就得卢生，净心神观之人。与徐生是师兄弟关系。

“师兄，找我什么事？”卢生毕恭毕敬。

“我今天要去岸上，船上一切事务就交给你负责了。”

卢生闻言，恭敬的行师弟礼道：“师兄放心去吧！船上一起有我。”

徐生点点头，对船上众人道：“这几年来，诸位跟着贫道吃了很多苦！但这些苦都是值得的，多的事情贫道不能说，但这些苦都是为了我九州，为了我政皇而吃的！”

说着，徐生一闪身，来到龙颈之上，使得泪落沾襟的众人跟随他望去。

“常言道：苦尽甘来！请诸位相信贫道！不消三五日！我们就可以启程返航了！”

说道最后，徐生眼角泛起泪花，他也是一路经历过来的，同行三千人，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十不存一。令人唏嘘不已。

话音还未落，啜泣之声就已经变成了抱头痛哭，龙舟甲板上，一片凄惨。

徐生叹息，飘然回到甲板，强颜欢笑道：“我要去岸上寻你师兄，你可要一同前往？”

徐清欢喜异常。连忙收拾一下妆容，虽师父离开龙舟，往岸上去了。

入夜，阳坼盘腿坐在床榻上，神念沉入内天，瞻仰内天世界里的那棵巨大的太阳树。

阳坼心底打鼓，他也不知现如今的太阳树还能不能称之为太阳树：

它树冠华挺，但却没有一片树叶，枝刺盘错形成了它的树冠，阳海倒映下还有许多锋利的刺头闪着寒光。

太阳树已经黑化，从树干到焰头，火红的阳火之中更闪着一股黑色，黑重如墨，不仔细辨认，都发现不了其中夹杂的阳火！

不但太阳树，就连树上的太阳精鸟也变成了黑色，乌压压的如同乌鸦一般。眼睛如红宝石般鲜艳，那是它们身上唯一一点不一样的颜色。

从前展翅欲鸣的精鸟也变得颓圮不堪，垂头丧气的落在太阳树上，好似生命尽头到了。但只要阳坼心念动，它们又会立刻炸毛，红宝石般的眼睛散发狠戾与杀机，恐怖异常！

太阳树，如今应当称之为黑阳树更切当。太阳树，高九千九百九十九丈。威压恐怖如斯，静静的呆在阳坼的内天，如同一只蛰伏的凶兽！

一声轻叹，阳坼退出内天。他一路太过突飞猛进，如今难以找到上三境的路了。

“谁！”

阳坼刚刚退出内天便发现有人窥探，心中机警，大声质问黑暗。

话音落，窥探之意消退，但却留下蛛丝马迹，仿佛诱惑阳坼上钩。阳坼踌躇一阵，最后还是跟随那股痕迹追了上去。

月光皎洁，清辉洒满人间，月景之下，阳坼在滨海城房顶上兔起鹘落，追随那消退的越来越快的痕迹追得迅捷。不多时，便出了滨海城。来到位于滨海城南的一座小丘上。

“出来！”

阳坼威势不减，一声怒喝，沙丘震动，一连排串炸裂。

烟消云散之后，终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嘿嘿……几年不见，越来越威风了……”

声音响起，阳坼身子一僵，当即红了眼眶。纳头便拜：“弟子阳坼见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