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婉她们在眼前飞升之后,全程目睹了准儿媳为了给儿砸报仇手撕邪恶搞事仙女的上皇光棍儿的将手中一切都交给皇帝,然后直接病入膏肓。
上皇毕竟年事已高,而心中对着权势也已经没有了前些年的那种眷恋,一直支撑着他的,无外乎就是清缘觐见时呈上的那一句‘害死亲王和程校尉的真正凶手’罢了。
现在,儿子与外孙的杀身之仇已经得报,而动手诛仙的准儿媳也已经飞升,准备到轮回地去寻了儿子的魂魄再续前缘。
所以,他也该离开了。
而冷不丁被皇父塞了一手权势,还没收拾完就差点要为越老越不靠谱的皇父办国丧的皇帝可真的就是面上哭唧唧,心里mmp了。
只是在这个全皇城中的主子奴才都缩紧了装孙子,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爆发边缘的皇帝的这个关头,却还是有活得久了想要找死的存在。
不知从何时候起,京城中开始弥漫起了有关林家姑娘与新科探花的绯色传闻,热度隐隐的竟是有盖过小婉她们飞升那日引起的漫天奇景的样子。
甚至一些街头巷尾流传出了一句翁婿双探花的趣闻来,让心思深沉的皇帝不得不思考是否有什么针对皇家的阴谋处于正在进行时。
太上皇病重,朝廷中辅佐过太上皇的那些臣子也都老的老退的退,而今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这一年的科举,重要性并不亚于皇帝刚刚登基时的那一届恩科。
所以说,到底是谁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他的准嫂子和这一届的探花郎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皇帝在梁辅安战战兢兢的注视下,翻开了那道由皇家暗卫呈上来的秘折。
因为病重的太上皇与忠义亲王的这层关系,皇帝对着小婉还心存着一些庇护的心里。且不说小婉送给皇帝和大雍的那份厚礼,单单就只说她的身份,就已经足以让皇帝出手维护她的好名声了。
毕竟皇家媳妇,即使是配了冥婚的媳妇,也容不得他人侮辱糟践。
喀啦一声脆响,正在看折子的皇帝一把摔了手中的茶杯,眼神阴翳得吓人。
一旁伺候着的梁辅安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皇帝黑如墨汁的脸色,愣是忍下了去提醒皇帝差不多该出发了的动作默默使一旁候着的两个小太监去收拾地上的碎片。而他本人则安静如鸡的站在原地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触到了皇帝的霉头而丢了小命。
若城门失火被殃及池鱼,那多委屈啊。
感受到身后的衣角被连续轻微扯动的细小动作,梁辅安猴了一眼身后的徒弟,轻手轻脚的拂去那小子扯着他衣角的手。
这倒霉孩子!!没见皇上正气着呢,这时候谁敢上去提醒皇上时间啊,脖子上面长了颗球呃,头莫不是为了显高吧??
后面的那个被师父猴了一眼又拂去手掌的小太监都快要急哭了。身为奴才,这种时候提醒了主子或许会得到一顿板子,可若是不提醒主子耽误了主子的正事,日后被主子清算的时候,丢的可能就是一条小命了。
师父在皇上身边伺候那么多年,怎么一朝得势就连轻重缓急都拎不清了?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另一个小太监匆匆踏进养心殿内,跪倒在黑着脸的皇帝面前。
“何事?”心情不爽的皇帝仍旧虎着脸,语气冷漠的问。
“回、回皇上的话,琼林宴快要开始了,您看…”小太监被皇帝的黑脸吓得一个哆嗦,低声回答道。
只顾着生气差点忘了这一茬的皇帝坐在龙榻上不言不语,底下冒冒失失来禀报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而一旁的梁辅安则垂头不语,似乎是没听到一般老神的站在原处。
当然,若是忽略他衣袖下抖如筛糠的手的话。
沉思良久,皇帝目光凉凉的瞥了梁辅安一眼,起身挥了挥袖子,说道:“走罢。”
被皇帝那一眼看得差点吓尿的梁辅安闻言腿下一软,靠着身后的徒弟差点摔倒,才感觉到背后的衣服湿哒哒的,贴身而着的中衣竟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望着自家主子离去的背影,差点直接下跪请罪的梁辅安扶着小徒弟的手稳了稳心神,摸了摸额头上沁出的冷汗,低声吩咐了小徒弟一句话便踉跄着脚步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
他说:“去查查小釉子与哪位小主的人有过接触。”而小釉子,正是那个冒冒失失的跑来寻皇帝的小太监。
都道是阎王易挡小鬼难缠,他梁辅安虽然是个奴才,可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拿他作筏子踩着他上位的。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
琼林宴是皇帝为殿试后称为天子门生的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通常都是在殿试名次出来一甲三人打马游街后,于宫中琼林苑内举办。
而这一次的琼林宴,也并不例外。
常规训诫与鼓励之后,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在老太傅的牵头下,皇帝给新科状元与老太傅的亲孙女赐了婚事,准备在上皇去世之前让这两个小年轻先把婚事办了。
这时,家中尚且有一庶女未嫁的保龄侯史鼐忽然将话头子引向新科探花。已经错过了新科状元的他绝对不想再错过新科探花,否则,贾府那个为了孙子作天作地的姑母就要将主意打到他家湘雯身上了。
侯爷嫡女的史湘雯怎么着都会比身为孤女的史湘云对夫君的事业提携得更多一些。
若不是实在勾搭不上史湘雯,又因为看不上史湘云而赘着的二品大元嫡女林黛玉那边又出了篓子,贾母也不会给王夫人可乘之机,让她鬼迷了心窍一般硬是要给区区一个商户女进门的机会。
“探花郎可有家室?”皇帝目光深沉的看向那个被灌酒灌得晕乎乎的俊俏青年。
“回、回皇上的话,学生…”原本晕乎乎的探花郎猛的哆嗦一下,像是还在梦里一般迷茫的说道:“学生并未娶妻…”
话还未说完,在座师心惊胆战的注视下,这位面颊飞红的探花郎颤巍巍的从座位上站起,噗通一声跪到御前,那膝盖与石板亲密接触的声音,清晰得在场的大老爷们俱是膝盖一疼。
“学生请皇上为学生与林大人家的姑娘赐婚!”那位俊俏的探花郎面颊陀红,眼睛却是亮得惊人,仿佛多年夙愿一朝实现一般。
貌似为他人做了嫁裳的保龄侯:卧糟?!!
在场的两位林大人:喵喵喵???
长女已经嫁出去而幼女还是个幼童的詹事府詹事林大人看向新科探花的目光俨然就是在看一个禽兽,这位大人摸了一把自己下巴上的美须,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半个时辰之前还被他称为前途一片光明的青年。
他愤怒的想着:禽兽!老夫的女儿还是个孩子啊!!▼凸▼
家里并没有女儿只有两个臭小子的国子监祭酒林大人心累的摸了把额头,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那位明显情根深种的新科探花,他有点心虚的想着:家里哪个臭小子又穿了女装跑出去骗人了???
明显喝醉了的新科探花并没有注意到,龙椅上坐着的皇帝听了他的话之后,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睛也随之眯了起来。
那些大臣们距离皇帝太远,看不清皇帝眯起了眼中阴晴不定的目光,可端着碧玉酒壶靠近皇帝侯着的梁辅安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为此,老太监不由得为新科探花道了句佛号,默默为他感慨着:活着不好吗???
“哦?林卿?”眯着眼睛的皇帝将目光投向在场的两位林大人,意示他们出来说道说道。
被皇帝的目光扫了个正着的詹事府詹事脸色一黑,再次狠狠的剜了新科探花一眼,起身跪地,说道:“启禀皇上,臣长女出嫁两年,与女婿夫妻和睦,已育有一子,幼女年方四岁,并无适龄女子可配探花郎。”
年轻时同样有女装大佬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只是没有儿砸胆子大还敢穿着女装往外浪的国子监祭酒林大人在心中默默为新科探花道了声抱歉,跟在詹事府詹事林大人身后跪地,对皇帝说明府中情况。
“启禀皇上,老臣家中仅有二子,并无女儿可嫁。”
emmmm…
这就尴尬了。
想要给自家女儿保媒却惨遭打脸的保龄侯冷笑一声,端起酒杯默默饮酒再不搭言。他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何苦扒着一个心有所属情根深种的探花郎不放。端得是一个没趣。
保龄侯史鼐不搭话,可不见得就没有混在官场仍旧不长眼的愣头青不搭茬,这不,一个白姓御史忽然开口说了一个人。
“这探花郎口中的林大人…说的莫不是之前殉职的兰台寺大夫林如海林大人吧?”
他这话说得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的听了个正着。就这说话的技巧,让人相信没有人支使他这么说,都不可能了。
一旁坐着喝酒的史鼐猛的拉住了想要出言附和的弟弟忠靖侯史鼎,在他有些懵逼不解的目光中,端着酒杯的手隐隐的往皇帝的方向比了比,示意他自己看,免得被那起子不着调的当了出头鸟。
史鼎顺着二哥的手,借着喝酒的动作小心的瞥了一眼上坐的皇帝,顿时心惊胆战了起来。
只见龙椅上的皇帝黑如墨汁的脸色已经不加掩饰了,看着皇帝放下玉杯的动作,史家兄弟俩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只是若真是如海家的姑娘,那卿就不用再求了。”皇帝忽然笑了一声,目光冷淡的俯视出言的白御史和跪求赐婚的新科探花,说道:“皇父已经给如海家的姑娘挑好了夫婿,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并未发旨而已。”
被皇帝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的白御史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生怕自己收了王子腾胞妹的银票才将按照她的意思说话的这件事被皇帝发现。
否则,他的官路大概也就到头了。
如此,面对明显有些不愉了的皇帝,无论是起了赐婚这个头的太傅还是提了新科探花的保龄侯,都很是后悔提起这一茬,引得皇帝龙颜不悦。
对新科探花这个小愣头青还有些提携之意的几个大人也是纷纷给还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那个小青年使眼神,意示他赶紧请罪。
然而,心心念念只有心上人的新科探花哪里注意得到几个老大人橘子皮一般的脸上发出的眼神,他只是跪在那里目光呆滞,甚至隐隐的还有泪光划过。
正当皇帝觉得地上跪着的那一坨有些碍眼,准备唤人将他拖出去醒酒的时候,新科探花猛的抬起头,在众位大臣与内侍惊恐的注目礼之下,直视天颜。
“你还有什么事?”皇帝皱了皱眉头,神情不愉的问。
“学生…学生想请问皇上,林家姑娘她…许婚给了谁?”新科探花捂着胸口,面色惨白的问道。
新科探花这话一经问出,他的座师与准备提携他的几个老大人统统眼前一黑,纷纷捂着脸哀叹道:
这孩子药丸啊!!!
“怎么?你还担心皇父给她挑的夫婿配不上她不成?”想到暗卫秘折中写着的那些内容,原本以为这新科探花也是个受害者的皇帝虎着脸,说道:“忠义皇兄未亡时,皇父便已经写了明旨,若不是皇兄出事,如海家的闺女已经是忠义亲王妃了。”
“前些日子,皇兄祭日林氏进宫祭奠,对朕与皇父亲口说愿以未亡人的身份为忠义亲王守节。”皇帝看着那个痴心妄想的探花郎,说道:“皇父已经允了林氏的请求,此事休得再提!”
说完便拂袖而去,俨然是被气得狠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