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峦泪眼婆娑，望着神色平静的童谣。
心里想着。
他自己的遭遇已经够惨的了，那童谣姐姐呢？童谣姐姐还是一个女生，年纪小小的，就经历了那样的家庭变故。
她是怎么扛过去的？
童谣吸了吸鼻子，“童峦，你看到窗外的月光了吗？多美好啊，人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干嘛不好好活着呢，你的经历都是你成长之路上所必须的。”
童峦望向窗外，点了点头。“夜色很好看，我第一次发现，这么美的夜色，竟然如此便宜，连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都能够拥有。”
“姐姐，你恨我吗？当初，你一定很恨我和童灵吧？”
童峦看着童谣，问了他这些年一直好奇，又不敢问的问题。
他和童灵抢了她的爸爸，她恨不恨？
童谣眉眼清晰，淡然望着童峦，反问一句。
“你说呢？你自己想想我恨不恨你们？”
童峦实诚地点了点头。
“别说是你了，换做是我，我也恨，怎么可能不恨嘛。”
“你知道还问？不是自己找罪受？吃饱了撑得吧？我好几次想把你大卸八块，还好我的忍耐力比较好，没有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
哪怕她现在已经接受和童峦的相处，这也无法掩盖她当初想要杀了她们一家人的事实。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童峦摸了摸额头，想起以前小的时候那些事情。
“这些年，我虽然跟你没大没小的，你表面上说是只是骂骂我，我知道的，指不定，我躺在房间里睡觉的时候，你拿过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呢。”
童谣戳戳他的脑袋。
“大哥，我是个守法的三好公民，好么？这种杀人犯法的事情，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嘿嘿。”
童谣看着童峦天真无邪的神情，眼神一暗，道：“你呢？你恨不恨我？我把你妈的手指给剁了下来，你不恨我？”
童峦坐起来，看着童谣，摇摇头：“我要说我不恨你，你信不信？”
“不信。”
“干嘛不信？”
“傻子才不恨！”
童谣白他一眼，冷讽：“有病！”
童峦傻傻地笑着，忽然拉住童谣冷冰冰的手，像冰块一样。
童峦跟摸着好玩的玩具一样，揉了揉：“姐姐，以后，我无家可归了，你让不让我回家？”
童谣侧目，他的手还挺暖和的，“这得看心情。”
弟弟回家还要看心情？
童峦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死活不肯承认，她关心他这个弟弟，关心他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童峦臭不要脸的继续追问：“姐姐，一句话，我是不是你亲人？”
亲人？
童谣看了看童峦，她这些年，自从奶奶走了以后，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很少会思考亲人不亲人的这个问题，只有在逢年过节，家家都团圆的时候，她才会想一想。
现在，她就快要死了。
就快在这个世上，不留下任何的东西，居然跑出来一个亲人。
童谣顿了顿，童峦不满追问，吵的童谣有一些心烦，甩开他的手，留他一个人在病房里打点滴，她自己到走廊外边去透透气。
很不巧，她在门外的走廊，碰到一个她不想看见的人。
黑玄灵同样看到了童谣，转过头，望着她，微微一笑：“童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一句好久不见，指的是从几千年前的分别，再到几千年后的重逢吗？
童谣收敛了自己的神色，“黑玄灵，你怎么会在这里？”
黑玄灵撞上童谣寒冷的目光，愣了愣，有意识地和童谣保持距离：
“我也很奇怪，好好地，居然得了重感冒，还连带着发高烧，吃了就好的药都不管用，就来医院看看病。”
感冒？
发高烧？
一个阴间的索命使者，一个空有一副血肉之躯，却没有心跳，没有七情六欲的鬼，怎么可能会生病？
他不是无坚不摧吗？
童谣看着内心坦荡荡的黑玄灵，冷嘲：“黑玄灵，你也会生病吗？”
他也会生病？
黑玄灵细细咀嚼童谣说的这句话，童谣对他的印象很不好，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他为什么会生病，这个事情解释起来，几句话根本就说不清。
还不如不解释得好。
黑玄灵两手负在身后，看着寂寥的夜晚：“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就是生病了。”
童谣折腾了一天，身子累了，没心思和他争吵下去，她转身准备回病房，黑玄灵却是一把叫住了她。
“童谣，有没有空，陪我到楼下喝杯饮料，我有话和你说？”
有话和她说？
最近，怎么都有人有话要和她说？
先是白笙，再是黑玄灵。
童谣回去查看了下童峦的情况，才放心跟着黑玄灵，到了楼下的店点了被奶茶，望着欲言又止的黑玄灵。
“现在也不是很早了，我待会儿还要买点东西回去，你有什么重要的，或者是不重要的事情，就长话短说吧，我没有你有时间。”
童谣冷冷说着，不带一点私人感情。
黑玄灵目光顿了顿，“童谣，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道别？
童谣抬起头，看着脸色沉静，又好像带着点不忍和忧伤的黑玄灵，她不免好笑：“道别？道什么别？”
她和他有什么别好道的？
“这一次见面，下次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童谣，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要不是他的一时手误，就不会害得童谣去到了几千年前，就不会和那里的人产生任何的牵扯，更不会引出天灾这样的灾难来。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
所以，也应该由他来承担。
“对不起？”童谣喝了口奶茶，不可置否：“这或许就是命吧。我也不知道我是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为什么？”黑玄灵好奇。
为什么？
童谣露出苦涩的笑容，风趣地望向黑玄灵：“得到了又要失去，那还不如曾经就没有拥有过。可是，如果没有拥有过，我这一生就白来了。所以，总的来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阴错阳差。”
黑玄灵看着童谣释怀的笑容，自己的心结也跟着被打开，他举起杯子，童谣跟着举起。
“祝贺你，也祝贺我，我们总算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