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女子回到柴房,这里是她睡觉的地方,整个房间一半是干柴,一半是床和空地。
女子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感到腰部一冷,掀开铺底,瞧到掉到地上的干瘪棉花,眼眶再次湿润了,忍住没有流出泪水,捡起来棉花,整理稻草后,重新把棉花放在稻草上,在铺好床单,盖上被子。
“咕咕咕。”女子的肚子发出响声。
窗户旁有一个旧木桌,过了一会,有人从窗外向里面伸入胳膊,在旧木桌上放了一碗食物和一双筷子。
女子赶紧下床,端起碗便开始吃了起来。
“咚咚咚。”柴房门被瞧响。
“谁?”女子放下碗筷,警惕道。
“我,小鹅。”来人正是偷听梦家主梦延和星暄谈话的丫鬟。
女子开了房门,“你来干什么?”
“梦昕蕊,我想与你聊些事。”
女子便是逸凌宸的四姐,逸昕蕊,被小鹅丫鬟叫作了梦昕蕊。
梦家的人常叫她昕蕊,主动忽略梦姓,因为大家觉得她不配姓梦,星暄总是叫昕蕊贱丫头、贱货,更加让人觉得昕蕊不配姓梦,众多人心里已经确定昕蕊是捡来的种,犯了大罪,才让家主梦延与星暄不待见,事实上并非如此。
但小鹅却不一样,小鹅机灵、心地也很善良,从不那样认为,小鹅现在觉得梦姓已经配不上昕蕊了。
小鹅瞧着昕蕊碗里的饭菜,内心骤然不平静了,都是些糟糠粗劣食物,昕蕊还吃的如此之快,我虽是梦家的丫鬟,吃的也比昕蕊好,到底是为什么家主和夫人让她过的如此差劲?
“你能告诉我吗?我今天在偏院问你的问题,为什么夫人星暄和家主梦延对你如此之差?”
昕蕊淡淡的来了一句,“他们对你很好吗?”
“这…这”,昕蕊的反问,顿时让小鹅说不出话来了,星暄就像是一个老妖婆,脾气暴躁,梦家不管是哪个丫鬟、奴婢犯错,从没有饶恕过的,直接掌掴。
家主梦延脾气倒是比星暄好一些,但性子冷淡,从没有关心过下人的生活,该是多少工钱就是多少工钱,做大事之时优柔寡断,管不住自己的妻子星暄,常常被星暄牵着鼻子走。
小鹅从怀中拿出一个鼓囊囊的布袋。
昕蕊目光移了过去。
小鹅瞧着房门锁紧了,便把布袋中的烤红薯拿了出来,轻巧道:“这是我从庖屋偷偷带过来的,给你吃。”
昕蕊犹豫了一下,肚子没有填饱,便接了过来,随便剥了皮,大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抬起头来,内心涌现一股暖流,颇为感动,道:“谢谢。”
小鹅倒了一杯水,“慢点吃,别噎着。”
食用完烤红薯,昕蕊思忖着:小鹅冒着挨板子的风险,带来烤红薯给我,告诉她,也没有什么。
昕蕊正色道:“我给你说,但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小鹅五指并拢,举过头顶,正色道:“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由于国破,我逃离到了这个地方,被梦家二夫人云圆好心收留,二夫人心地善良,帮忙把我的姓氏改为了梦,改姓的事如今应该也只有梦家家主梦延与大夫人星暄知道。”
逸昕蕊说话有些哽咽,“后来二夫人云圆被星暄和梦星宗大长老梦布设计害死”
丫鬟小鹅愕然不已,捂住了嘴巴,她只知道二夫人云圆的死与大长老梦布有关,却不曾想还有星暄。
“星暄老妖婆真是毒蝎心肠。”小鹅小声嘀咕着。
“你也知道梦家的上面是梦星宗,星暄与梦星宗宗主星均定是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就算家主梦延知道二夫人云圆的死与大夫人星暄有关,他也不敢对星暄怎样。”
“我亲耳听到星暄与大长老的计谋,可以确定二夫人云圆是被她们毒死的,但就算我说了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二夫人的死已经推给了大长老一人,如今更是早已经平息了那件事的风波”。
“我不想让云圆死不瞑目,死的不明不白,恶人要受到恶报,你懂吗?”
“嗯嗯,所以你就去其他宗门告状了。”
逸昕蕊点了点脑袋,眼眶有些红晕,拳头攥紧了些,内心苦笑,道:“可笑的是,我那个时候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个梦家的奴婢,没有人愿意为我做主,更没有人会闲着没事招惹星暄。”
“原来如此,你去告星暄的状,难怪她会针对你,你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看到,那样一来,也能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待在梦家了。”
“那也未必,二夫人云圆生前就与大夫人星暄不合,二夫人对我好,在星暄看来,我就是她的肉中钉、眼中刺吧。”
“既然星暄那个老妖婆知道你偷听到了她的计谋,为什么”
“为什么不整死我,对吧。”
小鹅点了点头。
“我现在生不如死,你应该知道了,再者说,二夫人云圆毫无背景,梦星宗的大长老并没有把星暄说出来。”
“哎,二夫人在九泉之下,恐怕还真的难以安息。”
小鹅和逸昕蕊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小鹅道:“我还有问题。”
“问吧。”
“大长老现在还活着吗?”
“我以前调查过,梦星宗的大长老被关押了起来,毕竟是一条人命,大长老若是逍遥法外,定能引起民愤,那样星暄恐怕也会遭殃。”
小鹅在逸昕蕊耳边悄悄地问道:“你知道逸凌宸吗?”
听到逸凌宸三个字,逸昕蕊骤然心头一震,似触电一般,骤然坐直了起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逸凌宸这个名字?”
小鹅正色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逸昕蕊犹豫着,骤然听到窗外窸窸窣窣踩草的声音。
“有人监视我。”逸昕蕊站了起来,向窗外望去。
没见身影,逸昕蕊底下脑袋,瞧着衣服上到底都是补丁,疑惑不解道:“可是为什么呢?我还有价值吗?”
逸昕蕊摇了摇头,再一次坐在床上,“或许是我多虑了,星暄若是想除掉我,早就动手了,不会专门派人过来监视我。”
小鹅瞄着窗户,确定从窗外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再一次在逸昕蕊耳边悄悄道:“你有价值,天大的价值。”
“我有价值,我能有什么价值?我只是一个梦家的小小奴婢,莫不是,你说的逸凌宸”
逸昕蕊想到这里,讶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