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烟寒神色木然,游荡到了杜十七酒栈。慕容烟寒叫了四个小菜,一壶温酒,自斟自饮。喝着喝着,突然酒碗里酒变红了,是慕容烟寒的血染红的。
“你才知道酒里有毒,”香咏娴从后堂走了出来,道:“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慕容烟寒道:“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香咏娴道:“吕还真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还不是掳去了他的小妾和儿子。你算计无数,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吗?早死晚死都是死,我不想看你死得那么痛苦。”
慕容烟寒道:“这不一样,我还活着,只要活着,我就有机会报仇。”
香咏娴道:“报仇要趁早,迟了,也许你会死,也许你的仇人会死。”
慕容烟寒道:“你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尽管今时不同往日,你是六月的堂主,但是我依然爱着你。现在由你送我最后一程,我也是心满意足了。”
香咏娴道:“如果你不是中了我的毒,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慕容烟寒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香咏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能不说谎吗?”
慕容烟寒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又怎么会说谎骗你呢?”
香咏娴道:“我知道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是你对感情一直是诚实的。我只想问你,你曾经爱过我吗?”
慕容烟寒眼神突然变得凶狠,道:“没有。”
香咏娴不明含义的一笑,道:“我想也是。柴俊臣得罪我家主子了,你放心,他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慕容烟寒道:“那就好,只是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香咏娴道:“我想现在你也了无牵挂了吧!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亲自动手,你至少不会死得那么狼狈。”
慕容烟寒道:“谢谢你!还念在夫妻情分,让我安心上路。”
香咏娴道:“就算我不动手,青龙会的人也不会让你活着回到阆苑山庄的,而且会让你死得很没有尊严。”
“如果你还顾念夫妻情分,就先留着我这一条命。”慕容烟寒突然按动机关,“含沙射影”的毒针透过香咏娴的身体,钉在了后面的柱子上:“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是啊,这才是慕容烟寒。”香咏娴掏出一个小瓷瓶,道:“我是来给你解药的,解你身上的毒,需要两种毒药。”说着,手里了瓶子掉到了地上碎了,药粉洒了出来,人也倒在了地上。香咏娴道:“我是不会害你的,我舍不得害你。”她闭上了眼睛,慕容烟寒蹒跚着走到她的身旁,跪在地上抱着她,泪水止不住的流。慕容烟寒想就这么死了,但他心底有一个声音:“慕容烟寒你不能死……”他趴在地上,用手把药粉聚到一起,抓起了吃,剩下的药粉也都舔了个干净。
过了很久,慕容烟寒抱着香咏娴向阆苑山庄走去。
三个月之后,李文浩只身来到了白云山庄,还给吕还真送来一张英雄帖,说是少林方丈苦海邀请天下群豪共聚少林寺,召开屠魔大会,商讨如何除去东君主之事。吕还真打开折子,看了一下,递给了端木若兮,端木若兮看了之后,又给了师婉兮。
师婉兮道:“白芷,你叫她们去准备一些酒菜。”
李文浩微笑道:“有劳嫂夫人了。”
端木若兮含义不明的一笑,道:“我常听人说,李相爷能通鬼神,精通天文地理、占卜星相、琴棋书画、奇门遁甲,可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李文浩笑道:“不敢当,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抬举罢了。”
端木若兮道:“那我有事想要请教李相爷。”
李文浩道:“青云仙子请讲,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端木若兮兮道:“我想要知道苦海那老秃驴的事,你说的越详细越好。”
李文浩取出一本书,给了端木若兮,说道:“少林寺苦海方丈,江淮人,俗姓柳,号称道然禅僧。年仅三岁,便由其父送至少林寺灵台方丈门下,披剃为僧。苦海在少林寺修行十余年,从未下过一次山。一日,灵台方丈同苦海下山,要带苦海到尘世中走一遭。途经一个村庄,苦海见牛马鸡犬,皆都不识是何物?灵台一一指而告之,道:“此牛也,可以耕田;此马也,可以骑;此鸡犬也,可以报晓,可以守门。’苦海也指着牛马鸡犬,道:“这是牛,这是马,这个鸡,这是犬。’灵台笑着点了点头。少顷,一少年美貌女子从师徒二人面前走过,苦海惊问:‘师父,此又是何物?’灵台圣僧恐其动心,正色告之:‘此名母老虎,人近之者,必遭咬死,尸骨无存。’晚间住店,灵台圣僧问道:‘徒儿,你今日在山下所见之物,可有放在心上的吗?’苦海道:‘一切物我都不想。’灵台圣僧捻须而笑。苦海想了一会儿,道:‘只不过,那吃人的母老虎,弟子心上却总觉得有些舍不得。’灵台圣僧道:‘如果你一辈子都在少林寺,你是学不到真正的佛法的。如果你没有经历过人?生百态,那你念一辈子佛也没有用。’苦海点了点头。”端木若兮便听他说,便翻看那本记载苦海方丈的书,竟然只字不差。
十几个婢女悄无声息的将燠鲇鱼、浮助河蟹、江珧、青虾、燕鱼干、瓒鲻鱼、熰胡鱼、酒炊淮白鱼等摆满了一桌子,众人便停下来吃饭,饭中李文浩便将苦海的一生细说了一遍。
吕还真道:“端木师姐,你有什么主意了吗?”
端木若兮沉思道:“苦海倒是好对付,只是他后面的人却不好对付。”
师婉兮叹道:“吕慕白一个人就够难对付了,再加上一个苏唯席,头疼。”
李文浩摇着一年四季都不曾离手的扇子,说道:“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付他们两个人,反而比对付一个要简单。”
吕还真道:“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吕慕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读过书明事理。而苏唯席是““””一个市井小人,这种没读过书又不明事理的人,这种人大多唯利是图。他们只会记住的对自己有利的话,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李文浩道:“吕兄,你对这两个人又有多少了解。”
吕还真道:“我对苏唯席了如指掌,对吕慕白却知之甚少,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师婉兮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现在的情况是敌暗我明。”
李文浩将折扇合拢,在手上轻轻一击,道:“吕慕白的事,我虽然不知道多少,但是其他的人,我可是了然于胸。”
苦海方丈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道:“妙觉,你为何事而来?”
妙觉道:“启禀方丈,河朔群雄应邀前来拜会,共有三十余人。”
苦海方丈当即站起,推门而出,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妙觉,你们要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远客。”
妙觉道:“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过不多时,苦海方丈在妙觉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殿,只听大殿里话声不绝。苦海方丈走进大殿正中,朗声道:“诸位武林同道应邀来到敝寺,少林寺至感荣幸。如有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江湖朋友见谅!”群豪都道:“哪里,哪里,方丈不必客气。”
三日之内,辽国、燕赵、两湖、江南、川陕的英雄都到了,甚至连西夏、大理、吐蕃以及两广的英雄也来了不少。这些人有收到请帖应邀而来的,但更多是来看热闹的。
虽然来客甚多,但是少林寺有田地一万四千多亩,寺产素丰,物料厚积,香火鼎盛。知客院首座妙觉八面玲珑,招待群豪,礼数周全,尽显天下第一大派之风。
苦海笑脸迎客,忽听知客僧报道:“启禀方丈,王图南已经到了山门前了,来了足有三千多人。”
苦海心下一惊,道:“既然贵客来了,老僧自当亲自出门相迎才是。”率众僧迎出。
王图南见一众僧人匆匆走来,领头的白须老僧人身披紫罗袈裟,身后跟着六个身着赤色袈裟的僧人。待那些僧人走近时,王图南向苦海看去,只见他慈眉善目,颇为和善。
苦海方丈微笑道:“尊客大驾光临敝寺,有失远迎。”
王图南笑道:“苦海方丈,我们不请自来,还望方丈莫要见罪。”
苦海道:“王爷言重了,佛门光大愿者入,诸位英雄里面请。”
王图南道:“好说,方丈不必客气。”
端木若兮同几个豪门大户人家的大娘子一起焚香礼佛,妙云远远望着她,俗根一硬,心道:“世间竟有如此超俗的仙子一般女子。”他走到端木若兮面前,微微一笑,念道:“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莫是尘埃遮佛眼,原是未献香火钱。”
青黛道:“大和尚,我家二姐可不曾少了给香火钱。”
妙云微笑道:“我佛割肉喂鹰,世人燃指供佛。此香火钱非彼香火钱,女菩萨若是诚心求佛,我可教女菩萨借花献佛之法,佛主自会保佑女菩萨成为一品诰命夫人。”
端木若兮道:“大师,我该如何借花献佛呢?”
妙云道:“女菩萨,看你这么有诚意,来我禅房,我与你细细的说。”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妙云的禅房在僻静之处,平时很少有人来。一进禅房,端木若兮便闻到一阵幽香。妙云给端木若兮到了一盏茶,端木若兮用衣袖掩面假装喝了。
妙云淫笑道:“女菩萨,我这茶如何?”
端木若兮道:“这茶倒是很香,只不过喝了之后,头有些发晕,身上有些燥热。”
妙云搓了搓手,向端木若兮胸前摸来,只听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妙云的胳膊被一剑斩断了。
吕还真混在江湖燕赵豪侠之中,与众多侠客一起向少林寺大殿走去。
荆楚向吕还真拱了拱手,道:“在下霸州荆楚,看你平时也不说话,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吕还真笑道:“原来是怪力乱神荆三郎,在下雄州羽华真。”
荆楚道:“久仰,久仰!羽雄似乎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吕还真面带微笑,道:“我一直在家忙着考科举,这次出来只当是游山玩水,凑个热闹罢了!”
荆楚道:“羽三郎,你是读过书的,你怎么看这次的事呢?”
吕还真道:“荆三郎,你也是知道的,我这次是第一次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只是来看个热闹。”
一个人高声骂道:“少林寺这群贼秃驴,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好人谁去当和尚,都不是什么善人。”
荆楚道:“张六郎,何出此言?”
张文君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剃了头便是不孝。你们南朝这群死秃驴一入佛门,经书没念过几本,骗财骗色的本领倒是高强。尤其是少林寺这群秃驴,好武凌弱,没一个好人。”
荆楚道:“张六郎,这里可是少林寺的地方。”
张文君道:“说了就不会怕。”
吕还真道:“莫信直中直,须防人不仁。张兄,出门在外,万事应当小心,这里可比不得辽国,人人生性豁达。”
张文君道:“多谢,二位兄弟。”
苦海等人在大殿里迎客,玄木匆匆而入,神色慌张。
苦海问道:“玄木,出什么事?”玄木看了看众人,似有什么难说之事。苦海道:“玄木,有什么不能说?”
玄木道:“有人在药王院闹事杀了我们十几个人了。”
苦海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走,我们去瞧一瞧。”
苦海来到了药王院,只见十几个僧人围住了一个女子,地上躺着二十多个灰衣僧人。
苦海道:“小姑娘,你:出手也未免太狠了吧!”
杜若叫道:“苦海方丈,你们少林寺也太不要脸了。”
苦海道:“施主,此话怎讲?”
杜若踏步上前,道:“各位江湖朋友你们可都瞧在眼里,少林寺三十几个恶僧,围攻这位仙子,可是下了死手的。仙子下手看似重了一些,实是无奈之举。”说得极为愤慨。
众侠士见端木若兮美貌娇弱,所用武功招式甚美。其中有许多人觉得少林寺欺负小姑娘,想要英雄救美。但毕竟在少林寺里,又担心少林寺人多势众,不敢贸然出手相助。众人见有人出头,纷纷指责少林寺僧人。
苦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论如何,我门下弟子终究是被女施主所杀,足见女施主身上戾气太重,所以我希望女施主可以在本寺之中,读几天佛经,消除身上的戾气,出去之后能当一个好人,从而能减少武林纷争,也是本寺的一件大功德。”
端木若兮嘻嘻一笑,道:你们这群老秃驴想得倒美,想要我留着少林寺,那还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苦海笑道:“女施主,你若是想要下山,少林寺绝不敢有所阻拦。”
端木若兮道:“我听说你们少林寺有什么七十二绝技,寺里更是无一人可精通七十二绝技,可有此事?”
苦海双手合十,道:“敝寺虽有七十二项绝技,但一来每一项功法均极难练,纵是天纵奇才,一生亦不易练成一项,何况各项绝技练到精处高处。敝寺历代祖师传法授徒,均以佛法为首,本门众僧钻研武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除魔卫道,仅此而已。就算是俗家弟子,敝寺也向来不教他修练一门绝技以上,以免他贪多务得,深中贪毒。”
端木若兮冷笑道:“那就是说你们少林寺的这群蠢和尚没一个能精通七十二绝技了。”
苦海道:“我少林寺建刹数百年,古往今来,唯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本寺七十二项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这道理本寺僧人人人皆知,一人武功越练越高之后,禅理上的领悟也要更高。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方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诸般厉害的杀人法门了。有人佛法修为不足,却要强自多学上乘武功的,但练将下去,若非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
李文浩道:“苦海方丈,据我所知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并非全由达摩祖师所创,那么达摩祖师又如何身兼七十二绝技?”苦海漠然不语。李文浩又道:“苦海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骗人呢?”众人皆大笑。
杜若道:“一群没有出息的老秃驴,难成大器,少林寺果然是浪得虚名。”
少林群僧听他口出狂言,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均感不忿。
苦海道:“施主的意思,这里有人以一身而能兼通敝派七十二门绝技?”语气甚是平和。
端木若兮朗声道:“不错,小女子粗通天下武学,少林七十二绝技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