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闻言,微微一怔,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吗?”
春香听得云里雾里,万贵妃又道:“那你继续派人给我盯死了,还有端妃和丽妃。这两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万贵妃淡淡道:“最近宫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春香想了想道:“哦对了,这个端妃本来想在后宫立势,以为投靠了老太婆就万事无忧,谁知却被一个新进宫的宫女给害死了。”
万贵妃的手顿在了半空,良久才恢复方才的万种风情。“那这个端妃此次要气的跳脚了,你可以递出消息,看看林尚宫现在是什么想法。另外……”她又转头看向春香,“得空去看看那名宫女吧。”
春香福了福身,又拿起一枝花递给了万贵妃。“对了,左相说张家之事重大,还在查,他在前朝不好插手,要您想方设法也要得到兵符。”
万贵妃闻言,“听说那张家的女儿也进宫选妃了?”
春香点了点头称是,万贵妃思忖良久,“春香还没去看过这批淑女吧?”
春香愣了愣,急忙说是,万贵妃笑道:“那晚些时候你带上一些东西,咱们去一趟储秀宫。”
春香微微唱是,正要开口时,却见一道明黄黄的身影从殿外而来。他见万贵妃正专心于插花,索性也不让人通报。万贵妃岂会不知,只是假装不知罢了。
“春香,这春天到了天气反而有些干燥,让厨房炖一壶银耳雪梨羹给皇上送去。”她此时已插完最后一枝花,却见春香并无反应,不耐的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李修远深情的目光。
即便她已经快五十九了,可是此刻却像刚进宫的女人,一脸娇羞,往后退了几步,微微俯身作揖。
“臣妾给皇上问安。”
李修远伸手将她托住,“你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朕。”
万贵妃拉着李修远的手坐了下来,又亲自替他斟了一杯茶。“皇上是臣妾的天,臣妾想着皇上,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李修远却不似以往那般,他只低头喝茶,心里却有些乱。可有的事始终还是要去面对的。他放下茶杯,“宁儿……”
“修郎~”
二人同时唤着对方的小名,又是相视一笑,万贵妃低头道:“皇上先说,臣妾要看看皇上是否与臣妾所想一样。”
李修远呵呵一笑:“还是宁儿先说吧。”
万贵妃巧笑嫣然:“既是如此,那宁儿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臣妾听说那些淑女进宫已一月有余了,想必宫里的规矩都学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为咱们清儿选一位堪当重任的太子妃了。”
李修远神情却有些古怪,咱们的清儿?你真的当清儿是自己的儿子吗?那些杀手真的不是你派出去的吗?即便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也不敢捅破这一层纸。
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也只剩下这么一层窗户纸了。有时候他也很想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不要再伤害我的儿子和我的女人了,你这个狠毒的妇人!可是每每看到她的模样,就算千般责怪也可以在一瞬间消失。
很多个与她同眠的夜晚,他也想过要杀死她。只有杀死她,她才能永远属于自己,而自己也不会再饱受这样的折磨。可是他对她却始终是恨不起来。
李修远的心思早已不知去往何处,以至于根本不曾听见万贵妃的话。她顿了顿,“修郎你怎么了?是不是朝中的事务繁忙所以让你如此疲累?若是如此你也不必每日来看我。”
李修远摆了摆手,习惯是致命的,无论快乐或是忧伤他都习惯往这里跑。于外人跟前,他是一个昏君吧,重任宦官,宠信妖妃,而这妃子却也是自己的表姑母。这也是为何自己的母亲永远无法接受自己所爱的人的原因。
万贵妃见李修远面色不大好,便朝着春香递了一个眼色,春香立刻从外面端出一碗银耳羹来,上面还放着几粒红枣,看起来实在令人垂涎。
“皇上,这是方才春香她们煮的。虽然臣妾也想亲自下厨,可是您也知道臣妾厨艺实在不敢恭维……”
李修远宠溺的摸了摸万贵妃的脑袋,万贵妃一勺一勺喂进他的嘴里。每每心烦意乱时,只要来了这里就会平静很多。总觉身体飘飘的,就像要升上空中,他知道,这是五石散的作用。
他长期服用五石散,现在已经是瘦如骨柴了,身体也是越来越差,还时常会出现幻觉。那些曾经死在万贵妃手里的女人都来找他寻仇了。
爱一个人,不外如是。明知万贵妃每日喂自己服用五石散,他也从不揭穿,从不怪罪。因他觉着是自己负她在先,如果真的爱她,也不怕千难万险,即便付出自己的一生,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能明白他是爱她的就好。
可是对于万贵妃来说,真正的爱也只有一次。被自己的表侄纳为妃子,不仅是一种耻辱,还是一种毁灭。他既然毁了她的一生,她就要毁了他的江山。所以女人是可怕的,疯狂起来,恐怕当真能如此。
李修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神识不清,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是梁芳来将自己唤醒的,而万贵妃早已不知去向。这个女人就是如此,他也早已习惯。
梁芳替他穿好龙袍之后便出了永宁宫,李修远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洒在地上如同银霜。他不禁顿住了脚步,当年与灵儿相遇时也是这样的夜晚,她就像一个精灵,富有灵气,在月下翩翩起舞。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戒掉对万贵妃的爱,却没想到还是又一次着了她的魔。事后虽然灵儿拼死生下了孩子,可是她却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就……
李修远道:“你觉得朕是不是一个昏君?”
梁芳道:“皇上爱国爱民,天下太平,您又怎么会是昏君呢?如果您真的是昏君,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昏君。可是既然您还有此想法,足以证明皇上您还是记挂着天下的。”
李修远苦笑一番,梁芳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皇上这是回宫还是……”
“去看看太子吧。”说着,李修远便往东宫行去,梁芳急急跟在身后。
因为最近出现刺杀事件,因而李修远已经加派了人手护佑太子安全。李幼清每日只跟着太傅学习如何治国安民,闲余时间也不曾外出。
只是偶尔会想起在宫墙外遇到的女子,也会想起在宫外遇到的女子。虽然二人面貌不同,可是却让他有一种熟悉感,就像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似的。
他自问并非滥情之人,而今生也不过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可是为何脑中的两个女子,却挥之不去呢?难道风流真的是男人的天性吗?
东宫的管事田福见李修远前来,上下的宫人急忙跪拜行礼。李修远嘘势噤声,众人也不敢多言,只见李修远直直往太子书房走去。
李幼清身着玄衣,看起来更加清瘦。他专心于桌案上的一副丹青。这是早些年凭借着自己对母亲唯一一点记忆而画下来的。到现在,他早已记不得自己的母亲应该长什么样。
“你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