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曾文孺脸色一变,他就算再不精通文墨,谢琦的话说得这样直白,他又如何不明白。虽然觉得谢琦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在他家庭院里对他这个宴会的少主人来说,听起来就分外刺耳。
曾文孺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一脚向前大迈一步,道:“哼。谢大人既有这般风骨,大可去忙你忧国忧民的大事,今日又何必出现在这里?与我们这些人同流合污?”说完还不解气,继续道,“既然出现在这里,还说些这样的话,不免太过虚伪了吧!”
他语气越说越急,声音也越说越大。
苏易妍见气氛尴尬,曾文孺这般气愤,怕两人争吵起来,惹人注目,到底不好,忙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小点声,大家同朝为官,心中自然都是装着百姓的。”
说着,又转向谢琦道:“谢大人可能误会了,今夜的宴会曾大人原是另有深意的,而且早在谢大人上书发现旱情之前就已定下,绝非是不顾百姓之苦,故意要饮酒作乐。”
谢琦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脸淡然地道:“曾大人的为人我岂会不清楚,只是总会有些不清楚的人。”
他说完这句,好像并不想再说下去了,朝二人轻轻一点头,就走了进去。
曾文孺楞了一下,道:“他什么意思?”
苏易妍的神色有点紧张,半晌才道:“他在提醒我们。”
“提醒什么?”曾文孺问道。
苏易妍抬起头,注视着他,一字一句说道:“空穴未必不会来风。”
曾文孺也是聪明人,听到这句,如何还不明白谢琦的意思,当下变了脸色。
二人默默对视片刻,便默契地决定先行进去,至于其他的事也只能待宴会散了后再商议。
大厅中宴席早已开始,曾文孺和苏易妍进去的时候,众人正在联诗,兴致正高,倒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俩。
一般文人聚会,都以诗词为主,酒乐为辅。
此时大厅一旁正有乐姬奏乐,众人围坐一圈,按照顺序,一人一句联诗,说完后自饮一杯酒。
在座诸位都是当世大儒,此等小儿科的开场自然不在话下,一人一句说得极快,时不时还有极为精彩的句子,惹得众人纷纷叫好。
很快就到了苏易妍,作诗对她来说不算难事,很快便连上一句,对于喝酒当然是早有准备,借着宽大的袖子的遮掩,倒进了袖中的毛巾上,倒也没人发现。
曾彦博听了她这句诗,微微皱了皱眉,这句子实在是有些平淡无奇啊。
在场有些人知道这是曾彦博的高徒,听了心中也不免诧异,曾彦博对他这个小学生夸赞极高,怎么做的诗却如此一般。
苏易妍可不管众人此刻是怎么想的,她这般作诗自然是有缘由的。
这缘由此刻就坐在她的下手,就是这位粗通文墨的曾大公子。
苏易妍见他从一进来就一直皱着眉头,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所以到了自己时,故意平平淡淡地对上一句,好给曾文孺降低难度。
曾文孺幼时也是学过诗文的,曾彦博对他要求极高,所以他后来虽然弃文从武,好在文学基础还在,此时绞尽了脑汁,堪堪对了上来。
见众人已经开始去关注下一位,曾文孺终于暗暗出了口气,朝苏易妍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苏易妍见了,也朝他笑了笑。
正笑着,突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苏易妍扭过头来,四处寻视,倒也没见到什么人在看她。
正疑惑间,不期然,就和谢琦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