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台上戏子台下客
作者:羽千      更新:2019-08-09 15:22      字数:3296

“主子,小主子真的是太碍事了,咱们得想个办法让小主子回梅庄去。”

“漫儿那丫头现在一心向着那个贱人,生怕我这个姨娘会耍什么手段,王爷又素来疼爱这丫头,要让这丫头回梅庄,没那么容易。”

倩儿听自家主子这么说,面上的忿忿之色积攒得愈发深厚了,漫琳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她,道:“等过几天,你随我回一趟娘家。”倩儿心下虽是不解,但也没多问什么。

晚膳后,凤凝去了孟清夜的住处,他回来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几颗星辰也从夜色中钻了出来,她静坐在院子里,若即若离的焦点弥散在正北方向。

他在她身侧静立了一会儿后,弯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道:“外面凉,进屋吧。”她点了一下头。

沐浴完后,床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静想着,他在床边坐下后,轻轻拨了拨她耳鬓的青丝。

她往里挪了挪,道:“头发有什么好玩的,你要是这么喜欢,那就玩自己的头发。”他抬手嗅了嗅指尖上淡淡的香味,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在她身侧躺下后,他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在她耳侧低低道:“你主动过来,是准备好了吗。”“我只是想知道,你昨日所说的,是真的,还是挑拨,若是真的,为何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相关的传言?”“弑君,本就是大忌,前朝皇帝以身殉国,这样的结果,对双方都好。”

她没有说话,他在她颈后的青丝上轻嗅着,手摸索着去解她的衣带,见她没有抗拒,他迅速扯开她的衣带,翻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还未低头去吻她,便被一阵清幽的香味麻痹了意识,她将昏睡在身上的人推开后,立刻下床在一旁搭着衣服的架子上摸寻着。

过了一会儿,她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房门关上后,那双平静入骨的眼瞳蓦然睁开。

“王爷已歇下,不得打扰。”

“是。”

她一人独自出了院子,一名亲兵在暗处跟着,到了书房后,守在书房前的两名亲兵拦住了去路,她亮出手中的令牌后,两人便让出了一条道。

顺利进入书房后,她努力回想着上次机关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着走到了书架前,依次试着转动那些摆放的物件,突然,咔嚓一声,机关被启动,一个入口在墙上打开。

她沿着密道进入了上次被他带来的密牢,亮出令牌后,一名守卫过来了。

“姑娘有何吩咐。”

“带我去上次的牢房。”

铰链绕动的声音响起,铁门缓缓打开,昏黄的灯光折射而去,少了上次浓重的血腥味,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下几分。

“你下去吧,我要单独和他说会儿话。”

“是。”

她朝前方被铁链缠身的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铁链碰撞的声音骤然响起,撕裂在喉的沙哑声也愈发清晰,她在他面前停住后,将他温柔地拥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相公,你听我说,等会儿,你用我当人质,你一定要逃出去。”他喉间撕裂的沙哑剧烈颤动着,“相公,城外会有人接应我们,傻瓜,我怎么会让你丢下我。”

她从袖中抽出那把匕首,摸索着握住铁链的一截后,大力劈了下去,嚓地一声,铁链断成了两截,她摸寻着去劈他另一只手上的铁链时,那只脱离束缚的手握住了她拿着匕首的手,她心下蓦然一惊,这不是他的手,他突然开口说话了,“娘子,把匕首给我吧。”

是他的声音,他给他服下了解药吗,不对,不是他的声音,她使劲甩开他的手,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面前的人轻笑一声,笑声中夹着丝丝寒气,一双冰冷的瞳珠遽现,不一会儿,密室中响起皮肉剥离的窸窣声,剥离声停止后,又是啪嗒一声,一张人x面具掉落在了地上。

她紧攥在手心的匕首又攥紧了几分,锋利的刀尖直直对准着他心口的方向,“我相公在哪儿?”

一丝危险的幽光在那双冰冷的瞳珠中闪过,他的手刚抬起几分,陡然跪在了地上,“主人。”

她一步一步地往旁退着转过身,那把被她紧攥在手心的匕首未有丝毫松开,一个清长的身姿行了过来,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停住了。

“退下吧。”

“是。”

铁链断裂的咔嚓声消失后,跪在地上的人也没了踪影。

他平静的眸光看着面前随时可能会崩溃的人,温柔着声音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相公呢,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他被人救走了。”

“是谁?”

“一个蒙面人。”

她全身绷紧的神经一下子飘在了虚空中,双脚无力地支撑着想要松垮在地的身子,她拖着酿酿跄跄的身子一步一步地退到了墙边,松垮欲坠的身子总算得到了一个支撑点,整个动作仿若提线木偶一般,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操纵着。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别过来!”她拼尽所有的力气嘶吼出声,他还是一步一步地靠近着,她猛然举起手中的匕首,在抵住脖颈的刹那,锋利的刀刃被一只清长指节握住,鲜血顺着刀刃流淌而出,粘稠温热的血腥迅速浸润了她的手心,她触电般地松开手,身子无力地瘫坐在了墙边。

他将那把染血的匕首丟出了牢房,利落撕下一角衣裳缠紧了鲜血淋漓的手指,又封住了手上穴位,不让血腥味继续加重。

她蜷缩在墙边不说话也不动,他伸手刚碰到她,便被她挥手扇开了,那双猩红的琉璃目刺得他心头又是蓦然一痛。

“你是打算一直骗着我,还是专门为了今天的这场好戏,你到底要我的心玩弄到何种地步才肯善罢甘休,我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现在一想到,我对你的那些刻意亲近,那些顺从,我就觉得自己可悲,肮脏,恶心,我恨不得把你碰过的每一寸用刀剜下来,你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将每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人心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个消遣解闷的玩物,我天天当着那台上的戏子,给你演着一场又一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现在,这场戏落幕了,你看得还满意吗,你还想让我这个戏子再给你演些什么,可我现在的每一分,每一寸,都累了,你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好不好。”

听着她哀求到近乎绝望的声音,他的心在一阵一阵地抽疼,他缓缓蹲下身,将那个脆弱到一碰便会碎的人轻轻拥在了怀里。

“你可以恨我,怨我,厌恶我,但你不要责怪你自己,阿漫走后,我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对任何一个女子动心,可我错了,与你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只是阿漫的一个替身,可还是无可救药地对你动了心,你不是阿漫的替身,你也不是台上的戏子,你是我真心喜欢的女子。”

她真的累了,累得由着他拥着自己,累得由着他的话灌入耳膜,却只是一个一个的声音。

他抱着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月色已经西沉,天亮前的两个时辰里,他轻轻拥着她不眠不休,怕一闭上眼睛,怀里的人便会消失不见。

第一缕曙光越过地平线苏醒之时,他怀里的人稍稍动了一下,然后又没了动静,他轻轻道:“要不要用早膳?”半晌,她低低的声音清晰传入他的耳中,“你明明吸入了花粉,为何无事?”“我事先服用了解药。”

半晌,她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送我回京城吧,我想爹了。”他轻轻抚了抚她脑后的青丝,道:“现在京城不太平,等过些日子,我派人接凤将军来南安看你。”她静默了片刻,问道:“京城又出什么事了?”他回道:“睿王成了摄政王,朝中大臣被换了一批,现在城中遍布这位摄政王的眼线,要把凤将军接出来,还需时间部署。”

她微微摇了一下头,“不用了,爹已经没了兵权,也没了官职,现在每天就在府里弄他的菜园子,不会碍着谁的事。”他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幽深,树欲静而风不止,但仍应声答应了她。

“大哥和表哥在哪儿?”

“京城。”

“你放我走吧。”

“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

几日后,流云园中,丫鬟下人进进出出,倩儿拦住一名丫鬟问了问,便立刻赶了回去。

“主子,大事不好了,王爷让人把白姑娘的东西从流云园搬到了自己的住处。”

漫琳手中端着的茶杯陡然掉落在了地上,愣神了几秒后,她突然紧紧抓住倩儿的胳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倩儿忙不迭地回道:“就是刚刚,奴婢亲眼所见。”旋即焦急道:“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她狠狠甩开了倩儿的胳膊,冷声道:“出去。”倩儿立刻退了出去,还没到门口,一个瓷器就砸在了后背上,疼得她立刻跑了出去。

倩儿回到自己屋里后,解开衣服对着铜镜看了看,后背上又添了一片新的淤青,看着那些新伤加旧伤,她眼眶一酸,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又赶紧抬手揉了揉,将那些眼泪塞了回去,然后给自己上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