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质疑结果责辱偏袒 黑衣之下真相显露
作者:多啊多      更新:2020-01-18 22:35      字数:4235

周柏秦起身,与其同时起身的还有其余二十位评判,起身,是评判们给予厨王比赛魁首的最大尊敬,是以平等礼仪相视之的,毕竟便是现下场上的这几个评判,也未全都是小厨王比赛当中的魁首,不过前十是肯定的。

“段回心对万日兆,二十比一,比分公开公正。”周柏秦顿了顿,“是以按照比分降序,我开始公布本届小厨王争霸赛的前十排名。第十名,郝明月;第九名,何必应……第三名,邵天宜;第二名,万日兆。魁首,段回心。”

宣布完毕,场外顿时爆发一场喧天祝贺般的呐喊,百姓们欢呼着为段回心贺喜,然而待声音渐消,下注输了的百姓不禁苦着脸地摇摇头,心疼那小几两或几十块铜板子。

场外热闹,场内也自不必提。几个选手虽然未取得魁首,但却也没甚烦恼,毕竟他们有些人已攒齐四届前十,亦取得了厨神争霸赛的名次;有些人不过初出茅庐,此番不过只为证明实力,倒并没有非要强求个成绩,能进前十已然很意外欣喜。

评判们倒是沉默不少,有个性格大大咧咧的还在为选手们高兴,其余但凡有点心思的,都不会脸上有笑——厨王比赛,李延年一个郡守何必带着大军前来观赛?他真正的目的已有不少人根据最近得到的消息推断出,此时身家性命尽在他人掌握,由不得评判们心惊肉跳,还哪里会面上带笑呢。

选手当中,万尚志和邵天宜,以及取得魁首却因一身黑袍看不出表情与情绪的段回心,在这热闹的氛围当中格外突出与冷寂。万尚志和邵天宜不必说,但那段回心,似乎完全没为自己取得魁首而高兴一般,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李延年看的差不多了,转了转脖子缓解脖间的疼痛,正身形刚欲站起,却忽而被别人抢了先机。

鹤依浓悠然打了一个大哈气,困眼蒙眬地瞥了眼藏在黑袍下的段回心,看向身侧周柏秦,淡淡道:“我身为评判之一提出质疑,我认为段回心选手在比赛过程当中有作弊行为,魁首与排名,应当另算他人。”

周柏秦猛然扭头看向鹤依浓,眉肃目严,他说道:“鹤兄可不要拿孩子们的名声说笑,要知道人言可畏,一句怀疑便能毁了他们一辈子。鹤兄可有证据?”

“段回心,你何故藏头不露尾,在比赛上遮遮掩掩的穿着一身黑袍子?”鹤依浓没理会周柏秦,而是抿抿唇,面上带着几分失意向段回心道:“我且有话问你,不若露出头面与我一谈吧。”

“鹤兄。”周柏秦低声一吼,随即亦是到周遭众人,不禁凑近鹤依浓,在他耳旁低声说道:“鹤兄,我知晓你是想让你的子侄拿魁首,但万万不该攻讦其他有实力的选手。可不能做着低下的手段啊!”

鹤依浓摇摇头,莫名地叹息一声:“天下再无识我懂我之人。”随后才道:“我鹤依浓纵然在江湖上有多少骄纵的名声,却也从来不会偏袒哪个,平白无据地诬赖哪个人。我说有料,他便绝对是作弊的。”

说着,鹤依浓从评判当中走出,面向二十一位评判,正色道:“请诸位自己回想,是否每每吃过这位段选手烹制的食物,嘴里总是觉得无比美味,仿若食物被激发了他最彻底的本质鲜味?且一吃便不忍停口,直至食用完毕,还觉得吃不尽兴,想要再来几盘?还有,每次吃完之后,各位有没有感觉到嘴里留有余香,再吃什么他人做的菜品便觉得索然无味?而且后续有小半天的时间,都会觉得精神没有之前好。”

“这……”众评判一怔,因为鹤依浓所说的症状,他们却有几分体会。但往常只以为是春困秋乏的正常表现,听了鹤依浓这一番话,却不料原是有些内情?

见鹤依浓出头,万尚志也只道事无转圜,何必再枉自挣扎呢,但往后一一细听,再观众评判的脸色,万尚志忽然察觉,事有转机!

根据鹤依浓的话,万尚志逐一分出其内要点:会使人兴奋、贪食、过度兴奋后味觉衰退至最低点、精神沉郁。等等……万尚志怔然,这些特征渐渐与记忆当中某些违禁品画等相融,万尚志一阵牙颤,再抬头看向段回心,目光已多了几分怀疑。

李延寿老了,再加上他并非厨师,从未锻炼过味觉且味觉还因衰老而退化导致他并没有鹤依浓说的那么神奇,他只知道段回心烹制的菜品他都很爱吃,很对他的胃口,若是时间长了吃不上,他便会心里痒痒的。至于什么吃过后嘴里余香、没精神,他倒是没觉得,人老了,精神总是比年轻时候差很多,每天少不得要睡个午觉补眠,这一点习惯在段回心没来之前便有了。

李延寿和段回心实际上也没相处多久,大约是在半年多前,李延寿去郡城周边一处小城商议要事,归来的路上在一家客栈休息,彼时的段回心正在那家客栈做主厨,李延寿简单地点了几道菜,竟发现口味俱佳,不由得传见了这个厨师,并向其发出邀请,“你可愿意来我郡守府做菜?”

段回心自然是答应下来,此后便搬至郡守府,日夜为李延寿烹调膳食。说实话,段回心的厨艺一开始还差了些许风味,不过是李延寿在食物间吃出了莫名的心绪,这才将之招揽。可渐渐的,大概是在三个月前,段回心的厨艺突然大幅度增长,李延寿也曾问过这是为何,段回心只是说:“突有领悟,厨艺更上一层楼了。”

毕竟是更好吃了,李延寿也不会多想什么,可渐渐的,厨房里其余厨师的手艺他都瞧不上了,只当是一帮饭桶,干了大半辈子厨艺也没个长进。后来,段回心要参加小厨王争霸赛,李延寿表示没问题,拍拍胸脯保证道:“以你的手艺,这个魁首定是你的。”

先前万尚志第一个上菜,他竟然破天荒地觉得有滋有味,甚至美妙,所以才不由自主地夸赞了几句,却没想到底下那些个蠢货胡乱揣度自己的心思,竟给了他个十分满分,叫他同段回心争魁首。好在后边段回心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得了魁首,便也不用自己替他出马,落得个霸道蛮横的名头。只是还没高兴太久,竟然就有人出面质疑段回心的厨艺,李延寿定睛看去,好呀,又是这个姓鹤的糟老头子坏我好事,今日里就叫你知晓和我作对的后果。

眼瞅着鹤依浓三言两语间将评判们说的疑心起,李延寿清咳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许是鹤大人灵敏,才能吃出那些个门道,像本官这一把年纪,可是没吃出那么多想法,只知道这段回心做的菜很好吃,很妙。诸位评判说是不是?”

评判们相视一眼,心里顿时明镜一般,相附和应答:“郡守大人说的是。”

此时情景,鹤依浓虽然是二品京官,身旁却一个侍卫也无。李延寿只一个外放三品,但却耐不住他身后有数百铁骑震慑,如今的孰轻孰重,哪个才是真正的大人,评判们心里都知道。

“咦,原来评判们和鹤大人的想法不一样呀。”李延年装作惊奇道:“本官相信鹤大人不会胡言乱语,这么一看,那兴许是鹤大人的舌头生的同常人不一样,故而吃出了那些个猜测。倒险些冤枉了段选手。”

“冤枉你娘的屁!”鹤依浓忽然暴呵出声,整个人仿佛被触碰逆鳞一般爆发,他双眼瞪大如牛,满头青筋俱起,面色铁青如同地狱索命来的厉鬼。鹤依浓咬牙切齿,声音仿佛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我说过,我、从、不,冤枉别人。”他目光死死锁定在李延寿的身上,让后者这个身经百战、见惯死亡的将军竟也有一丝丝胆颤,惊唬的说不出话。

下一刻,鹤依浓的目光移转,落于段回心的身上,他目光冷意稍减,略带了几分复杂,说道:“你也不必遮挡了,早几轮我便认出你了,你让我失望了。”

众人愕然,目光皆在鹤依浓与段回心身上往返,听着鹤依浓的意思,原来两人是认识的?

段回心站在十人队的中央,队伍是呈箭头状向前排列,是以段回心也在箭尖的位置,所有人的最前头。万尚志瞧着身前不远处的段回心,宽大的黑色长袍遮住了他的身形,系在衣服上的兜帽同时遮盖住他的面容,比赛至今也未曾露面,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是执事门的人,叫他们好一阵担忧,着实神秘,可如今却叫鹤依浓一语提出,已然知晓了他的身份。

万尚志很是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再联想到他的手段,不免有些不齿。厨师做菜,是要以手艺的精湛以及老道的经验、一颗真诚的心为食者提供最好的享受。人活着,其实最基本的,就是只为了那一日里的几顿饭,穷困时只为果腹,而但凡稍稍有些银子了,那吃饭便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果腹,而还是为了享受美味。生命的乐趣便在于享受它之美好,为了喜好而活。正是因为现代人的那三十多年让万尚志接受到最好的教育,人人不愁吃喝的情况下,秩序井然之下,他知道自己应当在道德规范以及法律规定当中寻求实现自身的价值,这也便是生命的意义。

是以他极为不齿那种下作的手段,他对美食不仅仅看待成作品,还将之看待成有生命的伙伴。加上整个晁家也因下作手段而覆灭,他无法容忍卑劣的手段在自己面前出现,何况呼此时,是他为整个晁家雪冤的重要前提。

二十余年前,父亲晁元崧为卑劣手段所害,举家覆灭。二十年后,他要为父为整个家族雪冤,却也险些败之于卑劣手段之下,险些功亏一篑。

目光再度落于段回心身上,已经不止不甘,还带上些许恨意。

万尚志听见段回心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即便见他在斗篷下的身影略有动作,下一刻,双手从斗篷中露出,抬至头顶,一把掀开了兜帽。评判席上,周柏秦的目光紧紧一缩,随即迅速偏头看向鹤依浓。鹤依浓则是怅然地闭上了眼,似在压抑某种情绪。

万尚志几乎是想也没想,下意识地走上前两步,站在段回心侧身望去,原本气势汹汹,在看到那张脸后竟愣住神,“白、白,你是白探昭?!”

“师兄?”最后方的郝明月本就好信,一脸看戏地看着场上的情况,忽闻万尚志此言,顿时从后方快步跑来站到段回心的另一侧,进而激动地热泪盈眶,张开双臂扑过去将之抱住,随即声音便带了几分委屈的哭音:“师兄,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丢下我一人。”

段回心,准确的来说是隐姓换名的白探昭。白探昭似乎好久没体会这种热情的打招呼方式,他身子僵了僵,却还是落手于郝明月的后背轻拍两下,“二月乖,你已经长大了,不该这么依赖师兄了。”随后看向鹤依浓,目光带着淡淡的倔强,“师傅。”

“师傅?”李延寿顿时瞪大了眼睛,稍微搞不清楚面前上演的是哪一出戏。他都做好准备要发作了,却被这接连的戏剧性的一幕给生生打断,但又奈何,这一重又一重的八卦精彩的很,让他舍不得打断,只好焦心地坐在那里观看,恨不得这帮人快些说,或者把脑袋里的记忆掏出来一股脑给他看看才好,磨磨蹭蹭,追剧一般叫人心痒难耐,更有甚譬如他们说着说着,还需要自己出面引导般地威胁一两句,才会开启下一阶段的故事。

白探昭面容一露,鹤依浓周遭温度以可察觉的速度霎时降下,一旁的周柏秦冷的打了个哆嗦。

“别叫师傅,可受不起,老朽也教不出你这种厨王魁首的徒弟。”鹤依浓嘴角带着讽意,冷冷地说道。

“师傅?”郝明月松开白探昭,一脸泪痕看向鹤依浓,语气中满满的惊疑。在他眼里,师傅和师兄不该是这个样子,两个人都冷冰冰的,冷的他要窒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