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几个南越人逐渐走远,卯靖蹑手蹑脚地尾随,雍峥也有样学样的跟在后面,只是他那赤裸裸的身体与这种行为相当不搭,有些滑稽。
若不是亲眼看见,根本不会想到这林中居然还有个院子。那几个人径自就进了门,如同进自家的门一样。
难道这是个民居?
卯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周围又没有村落,独门独户的,几个大汉身上并没有农具猎具,不像是长居与此的人。
卯靖慢慢靠近。围墙并不高,卯靖趴在围墙边缘,探头往院子里看。
院落很大,有点冷清,方才的几个人并不见踪影,院子的角落摆放着一些铲子、斧头和手推车,看起来和寻常的农户人家没有什么区别。
风中隐隐飘来烹饪的香味,让清寡了好几天的卯靖犹豫了。这要是普通的人家,去讨顿吃的,好像……也是可以的。
但是自己的起疑,也不是无道理的。他看向一旁的雍峥。
虽然知道现在的雍峥帮不上忙,但还是习惯性地想从他身上索取决定进退的勇气。
大概雍峥也闻到了肉味,舔了舔嘴,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就连整个下午都迷迷糊糊的两只幼犬都探头来张望,稚嫩地叫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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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靖从围墙上下来,深吸了口气,往正门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雍峥现在衣不蔽体,可能会吓到寻常人家,于是他又让雍峥在原地等候,自己先进去。
敲了敲门,并没有人来应,卯靖推门而入,小心的问:“有人吗?”
正屋里走出一名男子,眉头紧锁,一脸不耐烦。
卯靖连忙赔笑:“我见敲门没人答应,就擅自进门了……这位大哥,不好意思啊……”
“你有什么事?”
“我……我在林中迷路了,闻到有饭香,就循着找了过来,不知道能不能……施舍一点热食与我……”
听见他的话,那人态度微妙的有些变化,上下打量卯靖,说:“吃饭可以啊,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他……衣衫不整,不好见人……”
那人手一招:“那你把他也叫进来吧。”
卯靖大喜,转身出门,对不远处的雍峥扬手,让他过来。
那人对雍峥的“状况”有些意外,狐疑地盯了良久,但反应过来后还是将二人迎了入屋,又与卯靖说:“你先别急,伙房等下准备好便送饭菜来。可否说说,你们……这是怎么了?”
卯靖还是留了个心眼,毕竟这些人都是南越人,自然不能说出实情。他随口编了个谎:“这是我……大哥,他神志不太清,早些日子从家中跑了出来,我是来寻他的……不曾想兜兜转转的,绕得有些远,就迷路了,至今还未找到归家之路。”
那人瞟了几眼雍峥,似乎在揣度他话中的可信度,见雍峥确实蓬头跣足的,而且体态、神情也非正常人,才消除了疑心,又继续问:“你们家在何处?”
卯靖想了想,正好是个理由,打听一下上山之路:“我们家在东山上的村子里,平日里很是往这东坡来,出来的时候比较着急,这一下记不清来路……不知道大哥你可知道如何翻山过去?”
那人嘿嘿一笑:“那既然不远,就不用着急,先吃饭,之后我找人给你带路。”
卯靖喜出望外,拱手道谢,正想问这位好人的尊姓大名,此时饭菜送来了。
困在山林里几日,实在是饥肠辘辘,卯靖没有功夫客气,马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雍峥也是饿,见卯靖开吃,也直接下手抓着吃,吃相很是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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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饱肚,很是安逸,卯靖长吁一口气,正欲起身行礼道谢,正想站起来,忽然一阵昏眩,眼前晃动不停,挣扎几下便跌坐在地。
雍峥见状,立马扑向卯靖,不想他也是头重脚轻,根本站立不住,手脚不能用力。
那位“好人”大哥哈哈一笑,说到:“今日你们便是自己送上门的,我可不能浪费!”
他站了起来,环视桌上那些吃剩的饭菜,无不惊险地摇头:“你们也是犀利,居然吃了这么多,也没有直接晕倒,我方才差点以为伙夫忘了‘加料’……也可能是你们吃太急了,药效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发挥吧……”
说罢他走向门口,一把打开,吩咐守候在门外的人:“来,把他们铐上,送入地下!”
雍峥双眼微眯,盯着前来动手的人,眼中的杀气让人退却。
那些人互相推攘,几次试探,直到确定二人无还手之力,才一拥而上,给他们带上手镣,又押到昏暗的地下室里,还踹了雍峥一脚:“凶什么凶,还不是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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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有几个铁栅栏分隔出来的牢笼,看样子平时也羁押着人,而且人数还不少。
二人靠着牢笼,过了许久,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
卯靖赶紧查看雍峥的状况,只见他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一副委屈巴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兜着一壳水汽,好像稍一摇晃就会溢出成泪。
卯靖的心似是被剜了一下,将雍峥拥入怀中,低头吻在他的头上,满是愧疚:“对不起……是我错,我不够小心……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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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就看见有人排成一排,被牵着走了进来。他们同样戴着手镣,而手镣都串在一根绳子上,进牢笼的时候才解开绳子。
这些人对新人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个个一脸憔悴,毫无生机。
卯靖打起精神,向牢里的人打听。
有人告诉他,这里很多人是东山一片周围的居民,南越的居多,南海的也有。这里的人经常去附近的村落抓捕、引诱男丁来充当苦力,主要是在挖隧道。
有时候还会有南越的军队来这里寄宿,这意味着第二日会炸山,这些军队就是来挑衅东山的驻军、引开注意的,闹出一些大动静,以此掩盖炸山的声响。
但隧道还没打通,他们也不知道要打到哪里。
卯靖有些苦恼,原本指望这些人能指条明路,而今不仅路未找到,还多了一点麻烦——如何逃离这个囚笼。
自己的轻率,一再连累雍峥,叫他如何不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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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雍峥显然对这狭隘、恶臭的环境不太适应,暴躁不安。
卯靖先压下自己的情绪,伸手把雍峥捞了回来,侧身将他抱住,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雍峥总算是勉强安静下来,慢慢进入了睡眠。
看着雍峥的睡颜,感受着他呼吸而起伏的身躯,卯靖逐渐冷静下来。既然是抓来当劳工的,那总是有走出牢笼的一日,他需要了解更多,才能制定出逃离的计划。
次日一早,地下室里的人便被赶着起身,排成队,用绳子连起手镣,带到那话说中的隧道口。